沉默蔓延开来,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数倍。时间仿佛几乎凝固,定格在一坐一跪的两人四目相对的这一刻。
“学得很快,不用本宫再教。”晾了他半晌后,越长风才悠然一笑。
“自己把规矩戴上。”
“是,主人。”柳孤城一咬牙,夹子毫不留情地往鲜嫩脆弱的伤处重新施压。身上的痛楚还是其次,在越长风面前自己动手折磨自己的羞辱感让他两颊通红,眼眸深处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
……自虐、自毁、自我燃烧的疯魔烈火。
越长风看着那双黑眸里的熊熊火光,满意的笑了。
“今天本宫给你上了哪三堂课。”她状似随意的问。
柳孤城沉默了一下,见越长风足尖微抬,连忙回道:“第一课,主人说话,奴必须回话。”
“第二课,奴没有资格自称我。”
“第三课,除非主人允许,奴只能说【是,主人】和【多谢主人】。”
男人的眸光深处依旧燃着桀骜不驯的火,言语和举止上却已表现出对规矩下意识的遵守,和根据她的“教学”而自我反省的思考。
越长风对于他的“下意识”很是满意。
微抬的足尖还是点在了他的胸口……下方的小腹上。
“柳郎饿了吧?”
柳孤城点点头,又快速补上一句:“是,主人。”
——这就是“下意识”。
越长风像出门之前要抚摸一下家养宠物般摸了摸男人的头,站起身来走到屋外,让待命的下人传膳。
一刻钟后,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婢仆鱼贯而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被放到屋里的饭桌上。
就像柳孤城在水榭里跪了一个下午而无人出现那样,越长风给他留了最后一丝体面,金丝楠木精雕细琢而成的偌大屏风阻挡在他和上菜的下人之间,直到上完菜的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她才淡淡命令:“出来。”
柳孤城不敢怠慢,连忙走了出去,低眉垂首的站在懒懒坐在桌前的越长风身后。
膝下跪得麻木的地方骤然一痛,柳孤城忍不住的一声惊呼,膝盖一软再一次跪了下去。
越长风从桌上拿起一碗清粥,轻轻柔柔的说:“以后在这间屋子里,没有本宫的命令,柳郎只能跪著。”
“是,主人。”柳孤城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忍痛还是在忍辱。
越长风把清粥放在脚旁的地上,各样小菜往上面放上一点,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菜肉粥就此制成,让人垂涎欲滴。
只是,这碗粥放在地上,兼且没有任何用以进食的餐具,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吃吧。”越长风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丢下一句便开始往自己的碗里夹菜。
“多谢主人。”柳孤城没有忘了规矩,说罢又顿了顿,犹犹豫豫的再次开口:“主人……”
“请问……可不可以给奴一双筷子?”
他的头一直低着,脸色阴沉至极,卑微的话语从紧咬着的牙关之间勉勉强强的溢了出来。
越长风高坐椅上,看不见他的脸色,也没有任何要看的意思。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嘴里忽然“啧”的一声。
“本宫有准你问话了么?”
柳孤城条件反射的一缩。动作小得几不可见,但越长风眼尾一睄,还是注意到了。
——对于柳孤城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来说,重塑他的思想和人格比一般人都远远要难。但是这“下意识”不同,其实它比一般人以为的远远容易改变。
“没有,主人。”他低着头,轻轻说道。
“那就吃。”
第27章
“是,主人。”柳孤城弯下腰去,正要用双手捧起地上的碗,绣花鞋却再次踩在他的背上。
“本宫有准许你用手么?”
越长风的套路并不难捉摸,她的话音越是轻柔,字里行间所暗示的意思便越是骇人。
而现在,她随随便便的一句问话,便是要他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食他的晚餐。
柳孤城低着头,这一次他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手。长长羽睫微微颤动,烛火摇曳之下抖动的影子刚好掩住了黑眸之中的层层阴霾。
面前的景象渐变模糊,灯火忽明忽灭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暗卫营的“师傅”把清粥小菜放在男孩面前,命令他学着少家主的样子进食。
男孩的眸眼里闪过一丝与“未来主上”不符的阴沉和不甘,师傅便一手把粥碗扫落地上,冷酷无情的道:“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让你做人你不做,那就做狗好了。”
壮硕的男人把为了保持和少主相似的身形而刻意控制生长的清瘦男孩轻易的踢翻在地。“给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