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她可怜的,有说她自作自受,更有说她现世报的。
林别手机在车祸中被滚下来的巨石压碎,在病床上躺着的这三个月,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前经纪人知道这件事后,马不停蹄从公司赶了过来,害怕林别出事,一直陪在她身边。
林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对于车祸的记忆大脑下意识的回避也变得模糊,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场梦,梦里有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割舍的事物。
可她却忘记了。
经纪人钟晴见她总是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忧郁的神色流转于面上,担心她心理出问题,在她情况刚好一点的时候,赶忙叫来了心理医生。
但最终也没有查出什么,林别觉得有些好笑,她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对于这个世上仅存不多的对她的好心,她还是很感激,存在心里。
又在医院待了三个月,从夏至冬,林别终于出院,同月第二周,诬陷林别偷税漏税落井下石的那个同事被曝出重大丑闻,直接被警方带走,剩下的一地鸡毛掸子网友讨论的天翻地覆。
网友只跟随最时事的新闻,吮吸撕扯着最新鲜的血肉,对于半年之前林别那些的事情她们早就忘在了脑后,甚至因为这半年的消隐,网上对于林别的风言风语也少了很多。
林别就在这其中慢慢开始了工作,第二年一月,在同事被调查期间,经纪人和她联合声明了一则澄清,此前林别被造谣的诸多事情都已进入诉讼阶段,吃人血的营销号和无良媒体都在其中,再次掀起了网友的讨论,但这次却没有那么多对她的谩骂。
第二年一月,林别建立个人工作室,并将之前公司的经纪人钟晴挖了过来,原经纪公司内部主张用林别献祭的公司高层被调查出严重犯罪,而此高层在被调查出后,从公司顶层跳楼自杀;三个月后林别积压的电视剧放出,她再次成为炙手可热的女星,网络对于她的风评开始逐渐转好,新入坑的粉丝在得知她被网暴,奶奶去世自己车祸之后心疼不已,她的路人缘迅速攀升。
第三年,林别夺得影后,宣布在此时退出娱乐圈,舆论哗然,而彼时的林别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小憩,座机上响起刺耳的铃声,她起身接下。
“钟姐,怎么了?”
钟晴听到她语气里浓浓的疲惫,要说出口的话都轻了下:“姑奶奶,为什么突然不和我商量就宣布要退圈?你这让我怎么接受?”
林别的身影被夕阳的晚光投射拉长,她垂下眸子,睨着地板的某个角落,平淡道:“即使没有我,以您的实力也完全可以捧出第二位影后。”
钟晴的声音都带着浓重的疑惑:“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怎么突然要退圈,你这两年工作劲头一直很猛,我怎么看你都不是厌恶这个圈子?”
林别闻言,只弯起唇苦笑了一下:“或许吧,可能过段时间我又改主意了,不过又是被网友一顿调侃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她或许不会再找到真正热爱的事情了,努力工作只是为了填补心口那块空荡荡的地方,可她每次工作完,深夜躺在床上,疲惫席卷着她的身体,可她的精神仍然觉得很痛苦,怎么寻找都无法弥补她心口的那块空缺。
好像一个机器运行最重要的部位被人突然拿走,却还要机器继续运转,林别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
挂断了电话,林别穿好外套朝外走,今晚是公司内部诬陷她的那个最高层领导的落网之日,她开车来到了公司外面,透过车窗能看到公司外面围着一圈警车,刺耳的警报声隔着窗户,指节轻叩车窗玻璃等了一会,渐渐地看到一个人被两个警察按着往车里走,她错开视线,倚着座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久到围着楼层的警车都已经远离她静止的动作才稍稍动了动,指尖蜷缩,缓缓捂住胸口,她出来得晚,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吊带睡衣,拉开外套拉链能看到胸口上方那一块瑰丽的胎记,在昏暗中似乎好像泛着点点的微光,显得有些诡谲。
她最近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的自己无数次地被压在巨石泥土之下,窒息缺氧,可每每到最后这场噩梦,都会被一个女人打破。
女人抱着她用温柔的语调唱着哄儿童般的歌,安抚她不安的心,驱散她所有的惊慌,林别看不清她的长相,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中渐渐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她甚至开始希望自己能永远的生活在这场噩梦里。
她抿唇,想着自己这20多年所经历的一切,好像她人生的分水岭便是从那场车祸开始的,她想,自己一定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梦里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