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灵魂深处的尖锐痛楚让他有一瞬的清醒,循着本能,明夷终止了心法运转。
与此同时,白线似是终于后继乏力,铮鸣崩断,扩散开的黑洞般的能量波将金刃一同震碎。破碎的岩元素重组成玉璋,及时阻住大部分气浪肆虐破坏灵魂海,与之双双化作虚无。
明夷身子一软从座椅上无力滑落,跪坐在地。身旁率先察觉到不对,当机立断全力出手的摩拉克斯罕见地闷哼一声,后退半步,用手支了下桌面。
金瞳微黯,看上去竟是受了些伤。
“帝君?!”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削月筑阳几乎是弹了起来,闪现到摩拉克斯身边,目中隐现惊骇。
——什么级别的力量能做到对冲之下伤到岩之魔神???
“钟……”
归终瞳孔骤缩,抬眼看了看上空,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忌惮之下抓起桌上银球朝着明夷抛了过去。
球体在半空膨胀将在场众人以及家具一口吞了进去,随即化作普通球体落在地面上。
——本想把尘歌壶与困阵相融合,在战时作为出其不意的法宝,没想到第一次竟是用在了这里,最大限度地阻隔与外界的联系。
“没事。”
摩拉克斯闭目稍作调息,胸膛起伏幅度再次微不可察,片刻后,金目翕张,轻轻吐了口气,声音平静。
自丝线崩断后,明夷眼前就全变成了雪花麻点,耳畔高频的蚊音鸣响,虽尚未完全丧失意识,但连蜷一蜷小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朦胧间,还能听见削月筑阳压抑着骇然的声音:
“那股力量是……”
“是天理?”
归终探了探软在地上的少年脉搏,眉心蹙起,将一颗药丸塞进其嘴中,闻言抬头问道。
摩拉克斯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同样上前查看了下少年状态。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强大的苏生力量扩散至四肢百骸,明夷动了动指尖,渐渐感受到肉身重归神魂的指引。
眼前密密麻麻的雪花缓缓褪去。
劫后余生。
像是死过一次又重新活过来一般,明夷近乎贪婪地大口喘息氧气,浑身像刚从水里捞起来,虚弱至极。
一只玄色手掌递来,明夷本能伸手扶住,借助其力量站了起来。
“刚刚我是……”
嗓音低沉嘶哑,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不久前窥探天机触怒天理,招来雷云的僭越者,是你?”
见少年已经有力气自行站住,摩拉克斯撤回手,金眸锐利,直直看向少年暗淡的眼睛。
“我……”
有种被瞬间洞悉的错觉,明夷呼吸一滞,还不算糊涂的大脑想起那日抬头洞见的一撇——罩中之天,定轨的星辰,和……将近的气数。
已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招惹上了什么大麻烦,他不敢隐瞒,将所见光景和盘托出。
“……不知者无畏。”
摩拉克斯沉了沉心神,有些无奈地微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措辞:“自你窥见高天之时,就已经被天理注意到了。多亏你撤离够快,当时并未被直接定位。但你再用这样的力量推演过于不凡的命途——”
“一定会被天理注视。”
“但……那又会如何?”
明夷呼吸仍然不稳,摸不着头脑地反问。
作为气运之子,天命在身,他就是离蕴灵界天道最近的人,可以说已经习惯被注视。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恐怖的事。
摩拉克斯微微摇了摇头,换了左手执起杯盏将茶水一饮而尽,耐心解释:
“刚刚的情况,是天理在试图链接你与提瓦特。那根命丝一旦将你与此间星辰相连……你的命轨,将会被直接锚定。从此之后,此世地脉便能铭刻你身,你将成为十成十的本土之人。”
“您的意思是……”
明夷瞳孔震颤,忽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作为界外来客,你的命数,本应是无法被定义的空白。虽然提瓦特可能在等阶上高于你的原世界,但于你而言,被第二个世界刻上新命轨,无异于——降格。”
“降格”二字一出,明夷心头巨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双鎏金凤目踉跄退后一步。
还是归终看不过去将人拉过来按在了座位上。
“以普遍理性而论,命线是无法触碰的定理。但你不同。”
金相玉质的青年相对落座,不动声色蜷了蜷右手,将最后一丝疼痛散去:“你是被后天牵连上的命丝,地脉并无记忆,基础极弱,因此也就有了斩断的可能性。”
“但,此后万万不可再轻易卜算命途,尤其是对长生种而言。”
“……我明白了。”
艰难认下现状,明夷张了张苍白的嘴唇,苦笑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