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尽是讨好之意。
谄媚又油嘴滑舌。
另一人身形欣长,穿一袭湖水蓝云纹织锦袍,眼眉舒朗,面若冠玉,便是聆听人说话时,也谦着神色,瞧着和和气气,顺眼极了。
他瞧着年岁不过弱冠,方才曹光一口一句殿下,满汴京能被唤作殿下之人也不过四个,便说年轻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五皇子,赵祈。
就见赵祈温润一笑,“曹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是我巧遇曹大人,酒过三巡,曹大人愿与我交心,倒是我受宠若惊了。”
“不必劳烦曹大人套车送我,还请曹大人先走一步。”
说罢,他作势侧开身子,好叫曹光先行下楼梯。
曹光惶恐极了,却推辞不过,只得一步三回头下去了。
可商月楹瞧得真切,曹光下去后,侧头与身后小厮说了些什么,面上不复谄笑,细了瞧,倒有些讥讽意味。
她不免咋舌。
都说这五皇子不受宠,
不曾想这曹光还未离开泠仙楼就敢如此露出如此明显的嫌弃之色来。
赵祈一转身便发现了商月楹与柳玉屏二人。
自然也发现了元澄。
立在原地踌躇片刻,赵祈便抬步往这边走来。
他扬起唇畔笑意,与商月楹温言打招呼,“久闻都督夫人美名。”
商月楹忙拉着柳玉屏伏腰行礼。
赵祈认得元澄,商月楹又梳着妇人发髻,能将她认出来并非难事。
元澄也沉声唤了句殿下。
赵祈仿若真的就是过来寒暄一二,故而又将目光掠至柳玉屏身上,他神情一顿,笑道:“柳小姐。”
柳玉屏原垂首站着,忽然听见他唤自己,下意识便抬眼撞进了他温润和善的眸色里,“殿下认识我?”
赵祈守礼,先她一步移开了视线,只道:“我见过柳小姐的画像。”
柳玉屏两唇翕合,未能答话。
赵祈还要说些什么,元澄忽往前走了一步,半边身子挡住了商月楹与柳玉屏,他笑道:“殿下,时候不早了,今日的确巧得很,不若早些回去?”
赵祈复又望一眼柳玉屏,旋即一笑,“好,告辞。”
他走后,商月楹撞了撞柳玉屏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柳玉屏回了神,忙摆摆手,“我今日是坐马车出来的,不必送我,你今日穿得这样少,还是快些回去,染了风寒可就不值当了。”
商月楹只好与她一道往汴梁河边走,而后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商月楹听着外头吵嚷的声音,忽然掀帘靠近元澄,问:“元澄,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澄被她吓了一跳,忙勒辔放缓马车的速度,故作沉吟片刻,这才答道:“五皇子是皇室血脉,天之骄子,自是寻常人不可比及的。”
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
商月楹‘嘁’了一声,果断放下了车帘。
早知他嘴里打听不出几句实话,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
都督府门口悬着几盏明灯,从引泉那得知薛瞻还未回府后,商月楹遂领着春桃往花韵阁的方向走。
进花韵阁时,荣妈妈正叉腰立在廊下训斥两个躲懒的婢女,见她回来,忙迎了过来,“夫人可算回了,哎哟,夫人怎的穿得这样单薄?”
顾不得再训斥那两个婢女,荣妈妈将二人打发走后,便匆忙喊着秋雨去伺候商月楹沐浴。
荣妈妈这般紧张,倒叫商月楹愣怔半晌,她失笑道:“妈妈,我今日是瞧着天暖了才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外头也暖着呢,我自幼底子好,不会染上风寒的。”
荣妈妈却嗔她一眼,道:“这倒春寒还没走干净呢,春寒,春寒,春日里还受寒,当真难受极了,若染了病气,夫人岂非得不偿失!”
商月楹知有些年岁渐长的仆妇爱讲究这些,荣妈妈亦是关心她,便也笑着保证不会再有下回,转而旋身进了浴房。
春桃与秋雨在一旁伺候着,商月楹褪去衣衫坐进浴池,由春桃替她捏着肩颈,秋雨替她淋着热水,只觉体内那丝疲惫消失殆尽。
然下一刻,她鼻腔发痒,倏地打了个不重不轻的喷嚏。
又顿觉咽喉发痒,没忍住轻咳几声。
秋雨惊呼一声,道:“妈妈猜得真准,夫人,唤魏郎中来瞧瞧吧?”
一连有风寒之症出现,商月楹后知后觉便觉得脑袋有些重了,她讪笑一声,“不、不用了吧,我方才还和妈妈说我底子好得很呢!”
这回连春桃也不赞同了,她嘀咕道:“妈妈又不会笑您,奴婢也觉得叫郎中来瞧瞧较为妥当,今日就不该听您的,换那身轻便的衣裳。”
拗不过这两个婢女,商月楹悻悻应声,匆匆沐浴完回了寝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