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月楹点点头,抬眼嘱咐春桃,“去将妈妈叫来,她在此事上向来精细。”
春桃不疑有他,旋身跨槛而出。
魏郎中沉默收拾药箱,忽听商月楹唤他。
她剪起一条胳膊,托着腮,目光掠过珠帘,往他药箱上落,“魏老,府里的药膳我吃着挺好的,身子的确比从前扎实许多,不知这药膳,我还要吃到几时?”
魏郎中辗转想起他曾写下药膳的方子交与薛瞻,那时薛瞻称无法与夫人亲近,才寻这样的法子关心夫人。
而今听商月楹如此一讲,倒说是夫妻二人感情尚可,药膳亦能叫夫人尝出关切之意来了。
他只当商月楹晓得此事,摆摆手,笑道:“夫人身子有好转是好事,老夫交给都督的方子里,列的本就都是温性的药材,碾成药汁混进平日所用的膳食里,除了夜里睡得沉些,也不会有旁的作用了,夫人若觉得这药膳用得不错,接着用下去也无妨,若不想用,停了也行。”
未听商月楹答话,魏郎中又笑问:“夫人的过敏之症可好了?”
商月楹眼眸稍垂,低声答道:“好了。”
稍刻,月亮门下传来脚步声,她抬起脸,欣欣而笑,“不必,既是对身子有用,便先用着,今日多谢魏老过来走一趟,天热,魏老留下喝碗冰镇的饮子再走罢!”
荣妈妈领着魏老出去,细听魏老的交代。
春桃探着半个脑袋进来,见商月楹呆坐在圆杌上,当即轻声唤道:“夫人,奴婢方才去找荣妈妈遇着引泉,讲玉屏小姐和裴夫人一并到了前厅呢,说是来寻夫人一处耍。”
商月楹思绪回神,辗转碾平心内的麻团,神色平静答道:“晓得了,你去备些玉屏爱吃的,白姐姐爱用酸果,府里还有莺桃,做些酪莺桃送去前厅,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等等,”她又忙唤停春桃,“快晌午了,我要留她二人在府中用膳,差人去厨屋那头讲几句,另备些新鲜菜式,我平日用的那些,留到晚膳再用,待客总要有待客的样子。”
“还有,差元澄去趟骁骑营,讲我的姐姐妹妹过来,叫都督午膳就留在骁骑营用,他一个男子不便与我们同席,晌午就别回来了。”
好个薛瞻,骗她至此。
她若不讨回一口气,她便将商字倒过来写。
爱抱她入睡是么,今夜,她便叫他尝尝身心皆受折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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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蛰入前厅,但见柳玉屏捧着茶盏,一指绕盏身打圈,侧首与白承微嬉笑说着甚么。
商月楹拂开恼意,屏笑进去
,伏腰靠近二人,欣欣笑着:“好姐姐们,在讲什么呀?”
这厢,柳玉屏抬指轻刮她的鼻尖,“讲你都督府气派,我与白姐姐头回来,那些下人却好像认得我们,一路都有婢子小厮在行礼。”
商月楹笑得晚了眼眉,道:“哪有你讲得那么神,门房来报信,说了一嘴罢了,只讲下人被我调教得机灵讨喜。”
白承微捧起她软嫩的腮左瞧右瞧,“我怎么觉着你瘦了?薛都督不给饭你吃?”
分明是句玩笑话,却不晓得哪个字眼戳痛商月楹,白承微眼瞧她撇开脸,嗡声道:“白姐姐可别提他!”
便说连柳玉屏都轻轻‘啊’了一声,歪着脑袋去瞧她的脸,失笑道:“宫宴那晚,我瞧着你二人同进同出,还穿同色的衣裳,感情应是好得很,他又如何惹你生气了?”
商月楹只轻拧两条细眉,“别提他便是。”
她不愿讲,柳玉屏两个自然不会强硬逼问,当即一左一右揽了她两条胳膊,指一指高几上的两个锦盒,“呐,头回来都督府,我二人可是带了礼来,你都督府气派,外头没什么太阳,不若领着我们四处转转?”
女子凑在一处,尤其关系亲昵的那种,便说是能勾起一阵嬉笑。
商月楹晃着手里一把蝴蝶扇,扬起唇笑,“走!”
兜兜转转几圈,再往前厅去,一水机灵的婢女便布菜展筷。
挥挥手差春桃与秋雨带上门,遮去颤颤巍巍的日影,三人开了坛梅子饮,拂裙对坐,对视间,嫣然一笑。
席间,白承微仍悄悄睇一眼商月楹,窥清她眼眉里掩藏的烦闷,不免与她碰杯,“上回白姐姐可教过你,男人就该调教,你可有用在他身上?”
眼瞧她两团腮肉变得绯红,白承微耸着肩,吭吭而笑,“羞什么?你当我与你玉屏姐姐是眼瞎的?方才逛起园子,你可都是闷不吭声,阿姐与你讲啊,这男人啊,是粗糙了些,心思也不如咱们女人细腻,但只要他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旁的倒也好说。”
“他若惹你不痛快了,你就戏弄戏弄他,别怄了一口气在心里,没得叫自个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