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月楹提议他回来瞧瞧,他的确心内感慨万千,一时万分感激于她,忆起她与大人仍在冷战,元澄当即想了个主意。
多在她跟前提提大人,多与她提提大人年少时的事迹。
嘿嘿,只盼着今日回府,大人再往花韵阁去,夫人能再给大人一次机会。
这样好的夫人,那样好的大人,兄长嘴笨不晓得撮合,他元澄可机灵着!
当即,元澄挑了些如何与薛瞻初识、如何见薛瞻一步步走军营中心,又如何在战前临危不乱的琐事告知商月楹。
但说这讲着讲着,估摸着就过了申时。
外头草丛里有细碎声响,商月楹忙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元澄停下,悄悄竖起耳朵,同时悄然起身,往门槛处靠近。
稍刻,她旋身轻笑,小声道:“是只小灰兔。”
元澄眨眨眼,用气声问:“夫人要抓来么?”
却说草丛匆匆摇摆,灰兔敏捷往深处一跳,再不见踪迹。
出来一趟,兜转到了此处,商月楹觉着心情畅快许多,当即摆摆手,“已经溜走了,不早了,先回城吧,改日与元青讲,没事就回来瞧瞧,这到底是你二人生活多年的屋子,别真叫它荒废了。”
元澄心内淌过一丝暖,连着‘欸’了几声,匆匆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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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虑着春桃,抬眼又感受凉风扑面,商月楹便揽了春桃上马,与元澄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回了城。
跨马进城,已是过酉时末。
沿街铺子都掌起了灯,开始做夜间的生意。
一连跨马坐了许久,商月楹腿根发麻,遂翻身下马,牵马徐行。
行至一处茶摊,闻声茶客要了碗梅子饮,商月楹立时停步,笑眯眯将马儿交给元澄,领着春桃钻进茶摊里,也要碗梅子饮。
汴京在天子脚下,夜里做生意的不光只有商铺,小摊亦是如此。
半碗梅子饮入肚,商月楹稍稍眯眸,转首与春桃道:“还是外头卖的好喝,也不知里头加了些什么。”
春桃搭腔:“好喝是好喝,郎君莫要多喝,到底不大干净,免得闹肚子。”
商月楹乜她一眼,方要启唇,却有更响一把嗓音将她盖过去。
是把女声,不耐惊叫了一声。
茶摊对面,当先有个锦袍男子,跨出一条腿踩在石阶上,一手持扇扇风,一手抵着墙,“九娘,莫不是吓着了?我方才不过就那么提一嘴,莫要放在心上,你生得如此好,我才舍不得呢。”
细了瞧,他立在猪肉摊前,眸底厌恶,面上却含笑,正歪着脑袋与猪肉摊前的女子讲话。
女子未垂着眼眉,只顾剁着猪骨,神情淡然用油纸一包,递给做她生意的客人。
春桃与商月楹贴耳道:“荣妈妈讲,现下肉价有些贵,坊市便有一些人会挑了夜间出来买肉哩,讲是会便宜几个钱。”
商月楹一霎了然,可再去瞧那排队买肉的客人,多是些男子,便是那启声的男子,手中亦没揣油纸包,却占了她身旁的位置站着。
正好奇着,却听茶摊老板暗暗叹气,“又来,又来,这郎君真是搅得连我的生意都不好做。”
与老板离得近的茶客不明所以,只当个热闹瞧,问道:“老板何出此言,那人是谁?那卖猪肉的女子又是谁?”
茶摊老板偏目窥一眼那头,重沏一壶茶,三两步走了过去,“她叫朱九娘,与我一样,都租了这条街的摊位,我在此处做了三年的生意,她比我晚些,只做了两年生意。”
替茶客斟满杯盏,他又道:“她旁边那个姓李,汴京姓李的多了去了,可你瞧他满身富贵,连身后小厮穿的料子都比你我好,你便猜猜
,他这个李是哪家?”
茶客惊呼一声,忙掩了唇,压低声音问道:“莫不是金玉巷那个李家?”
商月楹一霎眯起眼,歪了一侧耳朵去听。
金玉巷,李家,那可是皇后母族。
茶摊老板忙摆手,“哎哟,哪能是那个李家,那样宗室的大人物怎么会日日来个猪肉摊前,他叫李鸪,虽不是出自那个李家,却也有些亲戚关系。”
细细听茶摊老板一讲,商月楹才听明白,这李鸪的父亲,出自李家分支,与李皇后乃表姐弟,这李鸪,便是李皇后的表侄。
她再侧首去瞧那李鸪,见他如狼似虎的目光毫不遮掩,盯着朱九娘两个浑圆的胸。
正瞧着,茶摊老板的话又传进耳里,“你不晓得,这李鸪瞧着正经,背地里却不干人事哟,这条街已有许多如朱九娘那般有些颜色的娘子都遭他轻薄亵渎,只这朱九娘还不曾扔他一个眼神。”
“他仗着自个有些关系,也不曾威逼利诱,只暗暗与那些娘子交代,待他日后成家娶妻,定纳其进门,做快活的姨太太,就这般讲,还真有些娘子听信他的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