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着自从戚贵妃提起宋罗音后,他情绪便有些低沉,商月楹只好沉默叫他牵着,一路出了宫门,往马车里钻。
薛瞻只觉躁意从生,胡乱扯松衣领透气,却无意瞥见垂目坐在身前的商月楹。
她就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言不发。
瞧着,也没那么开心。
今日,他的本意,是带她进宫尝她爱吃的点心,好叫她再多喜欢他一些。
却不想轻而易举被戚贵妃几句话牵起怒意。
她今日穿了与他同色的衣裙,便是坐在殿内,仍美得叫他频频将视线往她身上落。
薛瞻一双乌黑幽深的瞳眸里闪过一丝懊恼,稍稍垂目,却又看清她拧着裙边的手。
闭了闭眼,薛瞻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低声道:“方才,可是吓到你了?”
商月楹怔松回神,忙摆摆脑袋,“未曾......”
指腹摁着她的掌心打圈,薛瞻又问:“那为何不与我说话?”
手中触感太柔软,大约是酒意拉扯,薛瞻一忍再忍,最终拖着语调,问出了在心内盘旋许久的问题,“在殿中,夫人为何突然收回手?”
他紧盯着她的脸,连自己都尚未察觉说出来的话有多酸,有多刻薄,“是因为,宁绪之也在殿中么?”
商月楹惊愕撞进他
的眼,匪夷所思反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何时因为宁绪之......”
话音未落,商月楹只觉腰身一紧,一霎落入他的怀中,稳坐他双腿之上,尚未启声斥他,却被他蛮横封住了双唇。
这回两个手腕没被桎梏,商月楹瞪圆一双眼,使力推他,却换来他更猛烈的进攻。
任凭她握拳锤他的肩,掐他的肉。
不知过去几晌,薛瞻终是喘着气放开她,却又一下下啄吻她的唇角,揽紧她的腰身,将脸埋进她的颈侧,闷声道:“......别再将我往外推。”
商月楹双唇发麻,连舌根都是麻的。
一时没了动作,就这般坐在他腿上。
由他抱着。
直到马车停稳,元青元澄在外头说到家了。
一霎,商月楹不知哪里来的力。
三两下从他身上站起来,却又无意撞了脑袋,吃痛轻嘶一声,瞥见薛瞻伸来的手,竟一巴掌将他推得往车壁上砸出重重一声。
不知心内为何莫名平地起火,亦不愿在此刻弄清他在发什么疯,商月楹立时浸红一双眼,却还晓得不在他面前落泪,胡乱抬手擦一把,指着他骂道:“你混蛋!”
而后,自顾下了马车,险些踩到裙摆,在元青元澄眼前摔跤。
连带着狠狠瞪双生子一眼,商月楹捉着裙边,近乎是跑着进了门。
许久不见薛瞻下马车,双生子互相睇眼,正欲挑帘去瞧,忽听里头传来一声低嗤。
“......是我混蛋。”
第40章 被身后的手熟练揽进怀里……
“春桃,将窗户都合严实些——!”
照说都督府修缮得妥帖,绿槐荫荫,只叫人躲在树下喟叹,想从怀里摸块饴糖含进口里,背倚树干,细细品尝夏日的甜。
小黄狗牙牙益发壮实,听着声,大约是元澄与秋雨在‘嘬嘬’,传进一阵汪汪犬吠,及一些侍卫婢女的吭笑。
但这样舒畅的滋味,陷在帐内,平躺睐一眼帐顶的商月楹,只觉吵嚷,只觉烦躁。
宫宴已是几日前的事了。
薛瞻在马车里强揽她,吻她,桎梏她,叫她顾不得羞赧,当下那一刻,只想逃离他身旁。
这样的他,那个充斥着占有欲的吻,辗转像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抹开了二人之间黏紧的浆糊。
对,浆糊。
她觉着,嫁他这段日子,与真实的他相处,总能轻易陷进他亲手织造的情网里。
抱她飞身上屋顶赏月也好,得寸进尺的靠近、总趁她不注意轻柔啄吻也罢。
她总能轻易陷进去。
商月楹不自觉忆起幼时一件事。
六岁那年,秦意替她请来女学师傅,晓得她已识许多字,便叫她尝试抄写一本薄薄小传。
她那时虽顽劣,却仍机灵古怪,晓得当着女学师傅的面先应下。
到了夜里,春桃催促她,“小姐,先别睡,你还要抄写小传呢!”
春桃与她年岁相差无几,连她都尚且不知小传到底是个甚么东西,春桃又如何晓得,只担忧她是不是将此事忘了。
她那时的确将此事抛之脑后。
经春桃提醒,自是不愿再抄,尤其在夜里。
那时她坐在爹爹膝上,方听他说罢隔壁许秀才熬坏一双眼的事迹,不愿自己一双眼也被这些书卷耽搁。
左思右想,倏然忆起许临绍曾与她讲,他爹许秀才十分宝贝那些书籍,便是破了个角,亦要用浆糊仔仔细细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