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月楹微笑,“是,二婶,我这便打算回去了,阿玉今日瞧着吃了不少酒,二婶快些进去罢!我这不打紧!”
窥一眼元澄套马车过来,章兰君只好讪讪笑,“你阿玉妹妹被我宠得不知好歹,今日那些话,二婶替她与你赔罪,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成么?”
商月楹哪敢托大受着,忙摆一摆脑袋,“一道吃了酒,那事我早忘了!”
拉扯半晌,总算半哄半送章兰君回身进府,商月楹暗暗沉息,方拐了步子钻进马车。
坊市灯火晃得厉害,斑驳光影出其不意钻进马车里,商月楹闭目几息,觉着心内有股躁意拂不走,索性挑起车幔一角,瞧外头的流萤,窥马车外那些携手逛坊市的寻常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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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辗转进了绿水巷,甫一停稳当,商月楹自顾挑帘跃下。
走几步,抬眼一瞧,反剪双手立在门前瞧她的这人,不是薛瞻又是谁?
很奇怪,她见了他,那丝躁意像着了火,心内似平地燎原,无论如何都不得平息。
二人一个立在原地没动,一个立在石阶上认真瞧她,倒说是元澄先拉辔赶车去了偏门。
几晌动静,薛瞻方跨步下来,凑近了,才闻出她周身的酒味,“......饮酒了?”
商月楹:“二婶邀我去侯府赏荷,夜里留我在侯府用晚膳,请我品尝她亲手酿的李子酒。”
有薛瞻在,荣妈妈忙领了两个婢女先进去。
瞧商月楹一双腿似被钉在原地的模样,晓得她吃了酒,兴许有些不适,薛瞻稍稍伏腰,手往她的膝弯抄去。
熟料她钉住的双腿一霎拔了出来,飞快往旁的空地一挪,语气生硬:“不需要你抱。”
伸出去的双手悬了半晌,薛瞻偏目细瞧她的神情,“......怎么了?”
到底在门口拉扯不像话,商月楹固执缩着脚,他靠近一步,她就挪远一步,心内燎原烧得噼啪作响,最终狠狠一跺脚,重重哼出一声,伸手搡他一把,提了裙往府内跑。
适逢元澄丢了马车过来,却见薛瞻一人侯在门口,不免抻头四下瞧瞧,“大人,夫人呢?”
“她今日去侯府,发生了何事?”薛瞻回首望他一眼,语气稍沉。
元澄抿抿唇,思及自个趁着侯府开席的时辰去跟踪那个婢子,辗转要将消息告诉薛瞻,方一张嘴,又见薛瞻道:“算了,不必说与我听,我自去问她。”
商月楹鼓着两个粉腮一路七扭八弯拐进花韵阁,匆匆丢下句‘都不许进来伺候’,而后重重一声将门合紧。
稍刻,喘息方止。
连着几杯冷茶下肚,商月楹仍觉着浇不灭火,对镜一瞧里头人儿的神情,躁意益发深重,索性拂裙坐在镜前拆起发髻来。
一瞬,门被叩响两声,“夫人。”
握了梳篦在手里,商月楹眼神往紧扣的门上一落,淡声道:“何事?”
春桃与秋雨姐俩好地躲在暗处,抻着脑袋瞧,就见都督立在门前静息半晌,最终轻声问出一句:“今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夫人不高兴了么?”
半晌不听屋内回话,春桃偏耳去听,秋雨亦歪着脑袋探着,二人正犯嘀咕,不晓得夫人为何忽然生气,互相睇一眼,忽觉身旁有脚步声。
一抬眼,都督沉着脸寻了过来。
春桃心内发怵,乌溜溜两个圆眼轱辘一转,忙伏腰轻礼,而后启声道:“都督,夫人今日吃了不少酒呢,侯夫人讲那酒后劲大,奴婢觉着,夫人许是有些难受,夫人方才交代过,叫奴婢与秋雨不准进去伺候,可......”
她忧了眼眉,往那头眺望,“奴婢担心夫人独自在里面不方便,都督......”
秋雨忙跟着点头,“是啊,都督,况且夫人今日在侯府可是受了气呢,想必正难受着。”
“受气?”薛瞻敏锐攥住字眼,重复一遍,“她受了谁的气?”
春桃下意识要答,被秋雨扯了腰后的半截衣裳。
秋雨抿抿唇,思衬稍刻,答道:“妈妈讲,夫妻之间最好莫留隔夜仇啊怨的,都督何不自己去问问。”
春桃忙瞪圆一双眼瞧她,那眼神仿若在讲,夫人回来将门栓了,都督如何进去?莫非爬窗?
想是她猜中,薛瞻立在原地不过一瞬,当即拐廊而去,身形一闪绕去了寝屋后头。
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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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商月楹晓得是薛瞻追了过来,她偏不愿见他,她锁了门,料想他亦不敢撞门闯进来,揉揉酸胀的眼,自顾拉开八宝柜,取了寝衣往浴房去。
先洗罢一身酒气再说。
浸过热水的身子愈发红,取了皂豆的泡沫在身上打圈,商月楹垂眼一扫量,暗暗咋舌,才晓得章兰君并未夸大,这李子酒当真后劲有些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