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瞧着,这其中必定有鬼。”
第37章 生气后劲失控悬崖勒马
夜里幽静,一水整齐的婢女在廊下掌灯,厅内灯烛微黄,席间,几个姑娘仿若忘性大,转首将龃龉忘却,笑吟吟端坐一处悄声耳语。
“欸,那窦小姐瞧着孤零零的。”因着白承微与商月楹早就认得彼此,故而二人比邻而坐,白承微咬一口蒸鱼,屈肘搡一把商月楹,朝她低声咕哝。
婢女奉菜,商月楹侧身答道:“你瞧她是愿意与咱们坐在一处的模样么?”
薛玉拉着宁仪然与章令姝独占一方,薛江林与章兰君坐上首,她与白承微坐章兰君身侧不远,倒是窦婉君与当姑父的薛江林做得近些。
薛江林时不时低声嘱咐她多吃些,省得出嫁前连嫁衣都撑不起来。
摆足了姑父的姿态。
商月楹扇几下眼皮,扫量章兰君一眼,只道今日请窦婉君来,怕不是她这二婶的主意,只不过窦婉君搬出侯府,薛江林这做姑父的想叫侄女凑凑热闹罢了。
白承微笑一笑,乜她一眼,“这敌意细了瞧,连我都觉着莫名其妙,都怪男人,回头你好好调教调教他。”
她一把嗓压得益发低,商月楹听及‘调教’二字,耳根稍稍红了些,轻咳一声,忙垂首喝汤以作掩饰。
“阿玉顽劣,今日闹了些笑话给你们瞧,”章兰君宛然笑笑,捧杯起身,不忘睇薛玉一眼,催促她敬酒,“来,我带着阿玉先敬你们一杯!”
薛玉撇开脸努努嘴,尚还算晓得分寸,不好再叫白承微这个外人笑话,一张俏脸在朱唇轻张时略微有些僵硬地笑,“嫂嫂,白姐姐,吃阿玉一杯酒罢?”
既都起身,薛江林识趣,索性当先仰头喝下一杯,而后摆摆手招呼,“几个孩子慢用,我还有事,便先离席了!”
他虽为长辈不可缺席,但说这席面上皆是女子,想来说话间多会顾及他是男子,放肆不得。
果真,薛江林这厢方走,宁仪然与章令姝这两个姑娘家立时轻拍胸脯,互相睇眼,长舒一口气。
商月楹轻抿一口杯盏里的酒水,觉着有丝李子香,笑吟吟摆首问:“二婶,这酒可是您自个酿的李子酒?”
“就你这嘴皮子会尝!”章兰君故作嗔态,复又招呼另几个姑娘吃酒,“都小酌几口罢,待会席散了,侯府套车送你们回去,只是这酒贪多了有些后劲,可莫要觉着我手艺好便做那馋嘴猫儿!”
一丝酸一丝甜,酒水发酵的味道钻进唇齿,商月楹歪着脑袋轻晃杯盏,觉着章兰君夸大,她往日爱尝几口青梅酒,便是喝罢四五杯,照样脸不红心不跳。
戌时半刻,方餍足,席散。
薛玉心内忿忿,捧手一杯接一杯喝,两个腮酡红,打着酒嗝,歪了身子往宁仪然和章令姝身上靠,“......不若今夜别回去了,差婢子送个信,讲你二人留在侯府与我一同睡。”
二位姑娘哪敢在侯府歇息,自个没吃多少酒,尚清醒着,忙搀她起身。
章兰君扶一扶额,暗说她这阿玉日后姻缘难料。
虽这般想,回首瞧一眼白承微时仍赧然,“好孩子,今日......当真叫你瞧了笑话,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有些话往往不用讲得太明白,白承微不甚在意摆摆手,“侯夫人放心罢。”
章兰君方暗暗松一口气,眼波流转,换了副脸皮捉起她的手,“好,好,今日晚了,恕我招待不周,改日请了泠仙楼的厨子来侯府,我定要再与你推杯换盏痛快一回!”
拉扯到了侯府门口,门房垂着脑袋过来回禀,说是裴侍郎下了值,正侯在偏门等白承微。
言语甫一停,车轴声辗转响起,裴家的马车方停稳,便有道身影挑帘跃下,三两步凑了过来,俯身作揖,“永宁侯夫人。”
商月楹立在廊柱旁,借了廊柱遮掩去瞧白承微的夫婿裴宿,见他虽长得俊,体态却说有些圆润,不免笑一笑。
与白承微初见那日,她便听玉屏提过几嘴。
讲是这裴宿原先亦是芝兰玉树般的才子,乃白父的得意门生,一来二去与白承微渐生情意,跻身工部不过两载,就迫不及待迎娶了白承微入门。
工部琐碎之事颇多,当值一日未免劳累,白承微偏又爱张罗坊市小食,寻常吃的玩意在油里滚几圈,裹些粉面,再炸得酥脆金黄,如此反复,倒叫这裴宿益发圆润。
那厢,章兰君回了半礼,笑吟吟开腔:“都讲小裴大人爱妻,正好,今日都吃了些酒,有小裴大人来接,自是最稳妥的。”
裴宿不与她多寒暄,只含笑点点下颌,忙朝白承微摆摆手,“夫人,回家了!”
裴家的马车在沉默中驶离银口巷,章兰君目光遥送至瞧不见马车的影,方回首冲商月楹道:“月楹,二婶瞧你是套了马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