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便是这般,瞧热闹的总不怕事大。
章令姝瞥一眼未说话的宁仪然,忽笑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嗐,要我讲,这也是那位嫂嫂与大哥哥的缘分到了,大哥哥满心满眼都是嫂嫂,便说咱们几个,三月里出去走上一遭,谁没听过大哥哥向陛下求娶嫂嫂的事迹呀?”
“坊间传得甜蜜哩,讲大哥哥对嫂嫂极好,”章令姝不紧不慢看看宁仪然,瞧瞧窦婉君,嘴皮子开开合合拱火,“都讲是缘分了嘛,若是没这缘分,说不定现在该叫嫂嫂的是仪然你呢,婉君你又兴许不会与祝郎相识呢?不都讲黄粱一梦痴心妄想,有时候不试试,怎晓得是痴心还是圆满呢?”
亭内除了窦婉君都是自己人,这三个显然没将窦婉君当回事,渐露本性。
薛玉笑嘻嘻喂宁仪然尝点心,歪了身子往她身上靠,“欸,仪然,你家那个堂兄瞧着就是个书呆子,我素来不喜欢,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还真真是吃文章这碗饭的。”
“今年新秀里,只他是连中三元,金榜题名,月中折桂,他好风光!若非他自个言明暂且没有议亲的心思,那几日你堂伯家的门槛,怕是要叫牵红线的喜娘踩矮半截罢?”
薛玉戳戳宁仪然的脸颊,稍稍眯眸,语气戏谑:“真可惜,那样好的嫂嫂,险些就是你的了。”
“你这嘴皮子可紧着些!”宁仪然轻拍薛玉的唇,面色稍有不虞,搭腔道:“我倒听母亲在家中提过几嘴,那桩婚事原是稳稳当当,堂兄那些日子关在家中,连订亲的请帖都亲自写罢才作数,哼,哪晓得你堂兄半路杀出来,又哪晓得你嫂嫂与堂兄的情意是何时有的。”
前头的话尚且
能入耳,末了这句却刺了荣妈妈与两个婢女,这话就差明白了讲,景佑帝赐婚前,商月楹与宁绪之相看时便与薛瞻不清不楚。
是以,三人当即就要冲去理论。
元澄亦敛了眼眉,渐渐站直身子,伸舌抵抵左腮,像在忍耐,告诫自个只是个侍卫,不许与几个女娘动手。
尤其这里头还有大人的堂妹。
商月楹忙拽了几人的衣袖,好容易拽回来,与春桃互相睇一眼,忽觉又是个机会送来眼前。
她安抚荣妈妈几晌,叫两个婢女跟着自己,循着花草绕身而出,在宁仪然抱怨得兴起时高声横插一句:“好妹妹们,嫂嫂回来了,讲什么呢?”
这一句吓得宁仪然及时噤声,章令姝见了她去而复返,亦忙拂拂裙摆,当即坐好。
薛玉瞧她往这头来,皮笑肉不笑敷衍几句,“没什么,讲些女儿家的趣事,嫂嫂与姝儿和令仪不熟,想必不会愿意听罢?”
商月楹弯了两条细眉,回以微笑,“同样是女子,我与你们又是同龄,不过辈分高些,为何不愿意听?”
“......还是,你们说了些我不能听的?”
章令姝忙讪笑两声,“怎、怎么会呢,嫂嫂快坐。”
见这三人一个赛一个装样,商月楹未伏腰坐下,反将视线穿成针,往窦婉君身上落,“表妹,瞧瞧,她们三个还扭捏上了!不若表妹将趣事说与我听,让我也当个乐子听听!”
头先扯开遮羞布时她就瞧出来了,这窦婉君面上处处顺着薛玉,肚子里坏水多着呢,怎会放过薛玉吃闷亏的机会。
果真,窦婉君闻声飞快抬眼扫她,而后垂首,细了瞧,水掐似的眉眼瑟缩,小声答话:“那婉君说了,表嫂莫要生气。”
“欸!玩笑话罢了!你何故讲出来惹嫂嫂笑话!”薛玉忙拦声截停她。
商月楹:“阿玉这话说得不对,既是玩笑话,那便该说出来一道听个乐,表妹,你说罢,嫂嫂不会计较的。”
窦婉君隐去唇畔那丝若有若无的讥笑,点点头,道:“其实也没讲什么,就是说表嫂与......表哥的婚事,说表嫂与表哥站在一处更配,宁郎君与表嫂有缘无分罢了。”
薛玉见她真一股脑讲了些出来,当即狠狠剜她一记眼刀。
复又瞧瞧商月楹神色未变的脸,暗道她应当羞于再听,暗暗撇唇,索性替她斟满一杯茶,呈过去,“嫂嫂,我们说着玩呢,嫂嫂莫与我们计较。”
茶也奉了,够给面了,若是不接,倒是她商月楹小肚鸡肠。
那厢,薛玉亦如此想,却忽觉两个手一空——
“啪!”
杯盏被倏地拂落去一旁,薛玉拖着手怔松片刻,回过神来,一霎暴起指着商月楹,“你做什么!不是讲不计较么!”
商月楹:“我只说过不计较,没说过不生气。”
“阿玉,我晓得你与我结过梁子,宁家妹妹在这,章家妹妹也在,你三人合着伙来编排我,”她平静道:“说说,我有什么由头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