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愠淡淡道:“那你想去哪?”
没了那晚,他又变成了从前那副端持矜贵的样子。
沈葶月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替他挡了一箭,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开口。
“我想请表哥帮我个忙。”
陆愠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葶月想了想,老实道:“表哥可不可以装作是我的夫君,让我阿娘阿耶看了放心,打消了想将我嫁人的念头。”
陆愠心底忍不住嗤笑,他就在这儿,她还能嫁给谁?
“然后呢?”男人的声音低磁薄凉。
沈葶月眼底浮现出希冀,“然后我想一个人生活,天高海阔,鱼跃飞鸟,我想去看看从前没有看过的世界。”
陆愠凝眸,恐怕,她的这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成。”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我依你。”
陆愠遽然惊醒,他抬眉缓了缓
,看着床顶上熟悉的云兽木纹,意识到这是场梦。
他偏头,一旁的沈葶月侧着身子,呼吸平稳。
从长安出发,经过洛阳、汴州、泗州,最终到达扬州,这条路线既可以通过陆路行走,也可以通过水路走船航行。
前世走水路遭了水寇,还累得小姑娘替他白白挨了一箭。
看着她这脆弱的像猫儿一样的身板,陆愠弃了走水路的心思。
夜色霭沉,想起那梦境的结尾,他抬起手,悬在她发顶半天,终究是没落下去,转而朝下,替她盖上了被子。
翌日一早,沈葶月醒来后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她揉了揉眼睛,让自己迅速清醒下来。
昨夜若不是映月在门口和他说话,她被吵醒了,也不会知道陆愠会夜半三更突然回正房睡。
还好她反应快,演了出戏,不然以陆愠的性子怕是要折腾到后半夜。
想想他那惊人的耐力,沈葶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梳妆打扮后,沈葶月瞧着院子里渐渐站满了人,怕是都来给陆愠送行的。
这种场合,她作为陆愠的妻子必定是要站在他身边的,沈葶月正准备出门却被廊下匆匆而来的赫融拦住了脚步:
“夫人,世子在侧门等您。”
沈葶月哑然,素手指了指院中的长公主,大房二房等一众人:“那婆母她们?”
赫融解释道:“世子不喜殿下送行,所以一早便决定走侧门,此刻车马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夫人了。”
沈葶月顿时不再耽搁,提裙就走。
她也不喜欢送行,虚情假意的,好没劲。
何况,那院子里乌泱泱一大堆人,没有一个是来送她的。
到了侧门,沈葶月扫了眼马车,不由得瞪圆了美眸,金子做的顶盖?!
倒不是说镇国公府买不起,只是清贵簪缨人家,不会这样露财,且俗气。
赫融见夫人怔住,解释道:“随州的宋砚公子,极为有钱,富可敌国。”
沈葶月晕乎乎的上车,连带着望向陆愠的眼神都变了。
“郎君。”她刚要说话,陆愠递给她两本户籍文书。
她低头打开,一本是他的,一本是自己的。她一目十行看下下去,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此行的身份是宋砚的妾,名唤“姜妤”。
沈葶月又去翻陆愠那本。
宋砚,随州随县人氏,年二十五,妻子是长安人氏,名唤罗芙,年二十,妾扬州人氏,姜妤,也就是她,年十六。
她问道:“那我是不是要和罗夫人换马车,这不合规矩?”
陆愠提了提嘴角,她倒是挺上道,人还没出长安呢,称呼就变了。
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男人修长的指节在她细腰间掐了一把:“不用,宋砚宠妾灭妻。”
沈葶月:……什么狗男人。
经过盘查后,马车很快出城,沈葶月掀开了马车上的流云纱帐,兴致勃勃的看向窗外。
此行一路向南,走上官道后,渐渐能看见远处的山川,河流,郁郁葱葱的春天,到处流淌着自由的气息。
四月潮湿,沈葶月本还让元荷准备了手炉御寒,谁知陆愠这辆马车四周都用牛皮纸封底,铺上厚厚的鹅羽软毯,一旁的黄花梨木矮柜里还有毛毯,一点也不冷。
且这马车十分宽敞,她坐在侧边,离陆愠还有些距离,让她十分惬意。
到了午间,马车队伍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沈葶月正想问这附近连个客栈都没有,要如何进食,便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声响,她下了马车一看,赫融正指挥着十几个家丁有条不紊的堆柴,生火,取水,做饭。
直到那一叠叠精致的饭食端上来后,她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炉焙鸡,骊塘羹,馎饦,东坡豆腐。
在密林山间,她还能吃到馎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