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顺着福熙阁一路朝着长公主所居的明瑟阁去,一别数月有余,如今的国公府已被浓重的夏意熏染的焕然一新。
院外,绿柳环绕垂周,堤坝生烟,水榭旁的锦鲤时不时“扑腾”几尾潺潺水声,抄手游廊上摆着一盆盆盛放的桔梗,芙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她们还路过好大一片粉蔷薇墙,粉墙待瓦间,露珠滚滚,花香四溢。
不愧是繁茂鼎盛的簪缨世家,这样的气派,底蕴,不是区区几代人就能积攒出来的。
到了明瑟阁却被告知长公主此刻正在陆老夫人处,两人便转道懿祥阁。
甫才走进懿祥阁请安后,便听见那震惊三观的消息。
长公主一向快人快语,此刻攥着帕子,狭长的凤眸亦是有些意外,不敢相信道:“那裴家二娘子,竟是还活着?”
这消息是陆庭的新妇吴沁雨从娘家听来的,她母家是承恩伯府,身份尊贵,见识多广,得到的消息也一向快准狠。
六姑娘陆清笑道:“嫂嫂怕不是听错了,听说,当年那场灾祸,长陵侯府可是死绝户了呢。”
说这话时,陆清一直看着沈葶月,清冷的眉眼皮笑肉不笑,只直直盯着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已经被她骗去扬州了,沈葶月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难道她没跟四哥闹崩么?还是太子没强.要了她?
太子真是没用!
吴沁雨出身承恩伯府,乃是世家名门,自幼娇纵,听了陆清的话登时就欲发作。
还是身后的婢女轻轻碰了她一次,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不是吴家三小姐,而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儿媳。
她嫁过来才半月有余,还是要装装贤良淑德的样子。
吴沁雨娇嗔了声:“六妹妹久在闺阁,自然
是孤陋寡闻,这消息是我母亲在江家亲耳听见的,想必再有一会儿,便要传遍整个长安了。”
她虽不能直接发作,可还是要拿话刺刺陆清,这是她身为嫡女的骄傲。
当然,吴家也会为她托底,她才不要做那种受欺负的小媳妇,她本就是低嫁,若不是父亲说陆庭背后镇国公府,虽是庶子,科举却一次就中,文章也写得好,日后定有前途,她才不会嫁呢。
陆清被吴沁雨暗地嘲讽没有见识,却不敢吭声反击。
嫡庶仅仅一字之别,就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
从前的陆珍面前是,如今的吴沁雨面前,也是。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陆老夫人将早晨收到的请帖递给长公主:
“我今早收到江大夫人递来的帖子,三日后她家设宴,一是她家三郎定下了人家,提前宴请京中权贵,热闹热闹;二是将裴二娘子带到众人眼前,认认脸。虽长陵侯府没人了,可她到底是出自军功赫赫的功臣之家的女子,圣人也不会亏待她,想来宫中很快便有旨意下来。算起来,这裴二娘子的父母还在,此刻跟愠哥成婚的便是她了。咱们两家私交不错,永宁,到时候你带她们去赴宴吧。”
长公主起身接过帖子:“儿媳知道。”
说完,陆老夫人的视线落在沈葶月身上,语气渐渐冰冷:“老四媳妇,我还没问你,若芙呢?怎么只见你们夫妇二人回来,她人呢,怎么没跟着来请安?”
被点名的沈葶月登时站起了身,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这位世子夫人身上。
今日陆珍去和吴家大公子游船相看去了,不在,所以小辈里只有吴沁雨和陆清,二房随氏这几日和柳姨娘闹了个没脸,一个是赌气不来请安,一个则是脸上挨打的伤还没好,不能见人,故也没来。
这花厅里就这么几个人,沈葶月想装死都不能。
她犯了难,该怎么说,直接说齐若芙死了?
怕是陆老夫人登时就要气昏过去,可齐若芙确实死在扬州了呀……
沈葶月最后决定迂回着说:“回禀祖母,齐姨娘初到扬州水土不服,因病去世了。”
“什么?”
陆老夫人拍了一下桌案,竟是直接站起身来,肃穆的织锦抹额都跟着颤上一颤:“放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你说死就死了,难不成,是你怕她争宠,把她害死了不成!”
长公主劝道:“事关人命,又是在祁玉眼皮子底下,葶葶怎么敢做这种事,还请母亲息怒。”
吴沁雨吃惊的以手掩唇,她家里也有几房姨娘庶女,可母亲素日再不喜欢她们,打也就打了,骂也就骂了,这深宅大院里弄出人命还是第一次!
她睨向沈葶月,此女看着柔柔弱弱的,长着一副昳丽娇媚的皮囊,不想心却这么坏,四叔当初怎么就看上她了,真是不长眼!
吴沁雨还没嫁过来就听说过陆庭曾有一未婚妻,是暂住这府中的一位表姑娘。她心中吃醋不已,又听说那表姑娘不知怎的勾着世子心神荡漾,非她不娶后,更是不屑,小门小户的狐媚子,脸皮子都不要了,一家兄弟让她勾引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