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四周的围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似乎用不了多少时间,亡灵就会推到围墙冲进来,将他们一口一口吞噬殆尽。
地面忽而细微地震动起来,起初林思以为是元素位面颠倒导致人界的地震,直到她看见那些蠕动的肉块——被维因切碎的,用圣水浇透腐蚀的碎肉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农场中央堆成一团人形。
“格兰瑟姆……”林思嗓音沙哑。
肉团逐渐成型,勉强辨认出曾经精灵的轮廓。大臂接到了腿上,耳朵又嵌在鼻子上,脊柱七扭八歪,明明所处的部位离奇又古怪,却在拼接处完美融合,仿佛本来就是一体。
巫妖一点一点用残缺的手指扯掉维因缝在他嘴上的银线,露出一个没有舌头的血洞。他试图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那条舌头,还在维因腰间的圣水瓶里泡着呢。
没有舌头,就无法下达命令,梗无法统率亡灵大军。
林思挣扎着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一把生锈的砍刀,她“哈”地笑出声:“不死巫妖吗……我倒要试试看把你剁成肉馅还会不会重聚身体……”
第一刀砍在巫妖的肩膀上,烂肉分开又合拢。格兰瑟姆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却发出模糊的大笑。
第二刀劈开胸膛,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心脏,也没有命匣。
第三刀、第四刀……林思机械地劈砍着,巫妖的身体一次有一次地重组,嘲讽的笑声越来越尖利刺耳!
“没用的……”维因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找……命匣……”
林思扔下砍刀,扑向格兰瑟姆残缺的躯体。巫妖似乎料到了她的意图,烂肉突然暴起,试图包裹住林思的手臂。林思忍痛撕开那团烂肉,从格兰瑟姆胸前扯出一本打开的书。
林思发了疯一样想要将书合上,但看似柔软的莎草纸像钢铁一样无法撼动。
亡灵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他们闻到新鲜血肉的香气像疯了一样向前冲。
林思绝望地环顾四周——维因奄奄一息,幸存者躲在地窖里,而她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这就是结局吗?在战胜瘟疫之龙后,仍然逃不脱被亡灵浪潮吞噬的命运?
地面再次亮起六芒星,长途传送阵的光芒刺痛了林思的眼瞳,让她几乎想要流泪。
这次来的又是谁?
是敌?
还是友?
她下意识地护住维因,等待对方的出现。
从传送阵里走出的身影令维因和林思同时僵住,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陛下……”维因震惊地望着精灵女王。
精灵女王的模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她的发丝一半像月光,一半似黑夜。如今满头发丝全部变成漆黑的颜色,皮肤呈现出中毒般的深紫色。
她手中捧着一只银匣,庄严肃穆地踏出传送阵。
“维因.尼赫迈亚,”女王的声带似乎严重损坏,嘶哑着嗓子,“我最后一位祭祀。”
林思震惊:“您……怎么会被污染到这个地步?”
女王不苟言笑
,举起银匣,尽管她此刻痛苦至极,也维持着王族最后的礼仪与尊严。
“生命之树的树心。”
“格兰瑟姆将命匣藏在了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他知道,没有人敢触碰七级污染物。”
她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除了濒死的女王。”
地上的肉团突然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试图逃离这个地方。格兰瑟姆仿佛见到了此生最让他恐惧的人。他想要爬走,却被女王一脚踩断了脊梁。
他匍匐在女王的脚下,瑟瑟发抖,脱框的眼球似乎有湿润的液体不断流出。
“叛徒!”女王的声音变得洪亮,回荡在农场上方,“你背叛了精灵族,背叛了生命之树,背叛了所有生者!”
她高举银匣,让所有亡灵和生者都看清:“这时巫妖的命匣,就藏在生命之树的树心里!”
林思这才看清,银匣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不仅仅是一道封印,还有精灵语的判词,判定格兰瑟姆的罪孽。
——以根须与枝叶之名。
“若是神圣旁观,那就让吾以女王的名义亲自审判罪人。即使这世间已无一方净土,吾亦不愿使罪人逃脱。”
格兰瑟姆的烂肉发出凄厉的尖叫,疯狂地翻滚着。
女王的手指开始用力。银匣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裂缝中迸发出荧光。
林思盯着那荧光,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不——”林思扑向女王,“别在这里捏碎它!”
可惜已经太迟了,银匣碎裂的瞬间,一股凝缩到极致的瘟疫能量爆发出来。方圆百里在这股力量的波及下,赤地千里,荒草不生。
围墙外的亡灵,离得近的瞬间化作脓水,离得稍远些的像是被无形的手卡住喉咙一样倒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