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阴门大开。万鬼同哭,天地变色。
此刻,黑色浪潮已经扑至城门之前,黑潮上负手而立着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素色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数十道鬼气缠绕盘踞在他周身,时而化作厉鬼相,时而又隐匿在黑气之中。
就在浪潮即将撞向城池的一瞬间,原本插入黑潮之中的银色长剑忽然拔起,剑身猛烈一颤,爆发出刺眼的剑气,那剑气如同一道屏障在城池外迅速升起,随即长剑化作一道虚影,那虚影在半空之中调转方向,朝着黑潮上方快速刺去。
“嘭!”剧烈的炸裂声几乎让整个大地都为之晃动,就在黑色浪潮收势不及,重重撞上屏障的一瞬间,长剑的虚影也以破竹之势贯穿了浪潮的內部,蓝黑色的宝珠在黑潮内部破碎。
随着阵眼被破,整个黑色浪潮顿时在半空中四分五裂,那些被吞噬的怪物噼里啪啦如同倒豆子一样从半空中掉落,一时之间怪物们的惨叫响彻云霄,而围绕在青年身侧的数道黑影也趁此机会快速飞出,利刃般的手爪顿时割断了几个怪物的喉咙。
掉落在地的怪物们发了疯一样又冲向彼此,大怪物吞噬着小怪物,小怪物又融为大怪物的一部分。
柳安木也随着四分五裂的怪物从半空之中落下,风声在耳畔呼啸,他却没有任何要将佩剑召回的意思,反倒嘲弄地弯起嘴角。素色道袍在半空中扬起,如同坠落的飞鸟。
下一秒,后背被一双手接住,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终于消失。柳安木睁开眼,和柏止对视,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对视,似乎都想要通过眼睛看清彼此那颗真心。
柏止眼睫微微垂落着,半晌,俯身在那人眉角处落下一个吻:“师尊太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仿佛要印证他所言,城门的方向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一瞬间,紧接着,凄厉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柳安木还来不及说话,就只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将自己往城门的方向吸去。整个天地都好像开始往一侧开始倾斜,掉落在地上的怪物们也不再相互吞噬,而是惊魂未定地彼此相互依附,通过那些变异的肢体紧紧抓住地面。
“轰!”
天空惊雷炸响,血雨倾盆而下。那些坠落在地的怪物原本靠着仅仅扒住沙地勉强稳住身形,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有怪物顺着沙地滑落,惨叫着滑向那大开的鬼门,而滑入鬼门的怪物在“嘭”的一声后,便化为一团血雾,被吸入阴门的裂缝之中。
怪物们惊骇地盯着那道吃“人”的阴门,每当有怪物掉入门内,整座阴门上的纹路就会更清晰一分。可哪怕他们再怎么挣扎,庞大的身躯还是在不断下坠,落入阴门只是时间问题。
血雨越下越大,越来越多的怪物串在发出一声哀嚎之后,滚落跌入阴门中化作一团血雾。从阴门方向升腾起一阵红色的雾气,那雾气渐渐笼罩在整个城池上方,随即化作一条血柱冲天而上,血柱之中缠绕着数不清的冤魂,这些冤魂大都不是完整的人身,而是半人半兽,以血雾化作自己的身体,哀嚎着被朝着天际吸去。
柳安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血雨打湿道袍,渗着透骨的寒意。他很快就明白了柏止为什么要精心布下这个局。洪荒石四角的裂痕诞生了四方阴门,而想要修复洪荒石其实并不需要天道的化身,凡是修行至半神之体,皆可成为修补洪荒石的养料!
“所以这才是你的谋划。”柳安木隔着雨幕,盯着柏止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审视这只他亲手教导抚养长大的妖,就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师尊当真以为这些人无辜吗?”柏止只是垂着眼睫,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能走到这里的人,无有例外,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他们‘吃’人的时候,恐怕没有师尊一般的慈悲心肠。而数千年来,阴门都以修为大成者的骨血修为修补,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大地倾斜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怪物掉进阴门之中,嘭嘭的爆裂声不断响起。血柱的颜色也越发艳丽,鲜红如火,直冲云霄,原本被黑云覆盖的天空忽然以血柱为中心,厚重的云层向四周缓缓被驱散。
怪物如同下饺子般掉进阴门,源源不断地为阴门供给着修为。
这些怪物掉入阴门时或苦苦哀求,或惊恐惨叫,丝毫没有久居上位者的神气,原本破碎的阴门缓缓被修复,沉重的大门缓慢向内关拢。飘在城池上空的姬玚忽然化作一缕黑烟,也顺着阴门的缝隙钻入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