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大白脸”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很复杂的神色:“当时山上正在操办您的大丧,护山大阵暂时关闭,而那些攻上山门的妖族就像十分了解山中的布局,不到两个时辰便杀至观前。我柳北钦虽为奸人所惑,却绝非是欺师灭祖之辈,当下也顾不得追杀令,提剑与那些妖物缠斗,一路厮杀进了主殿。”
“门外妖族来势汹汹,我只一人之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且战且退,可就在我推开主殿的一瞬间,却见到了一个人……师叔可知那人是谁?”
柳安木盯着柳北钦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收紧,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隔着几步的距离,柳北钦眼含悲怆,他动作决然地在自己的心口画了一道阵法。
随后他声音颤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看见了您收留的那妖…我亲眼看见它举着您的佩剑,刺入了决明师伯的胸口。决明师伯死的时候,两只眼睛还睁得很大,他是死不瞑目啊……我本想去找其他师伯来帮忙,没想到刚转过身,就看见自己的胸口被一柄长剑所贯穿。”
柳北钦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不敢去看柳安木的脸色:“我死以后,魂魄游荡在后山之上,我本想等到师门将我的魂魄召回,再将所看见的一切悉数告知,没想到我在后山碰上了前来勾魂的白无常,为了躲避白无常,我一头钻进了一个山洞里,而后就失去了意识。这一睡竟不知过了多少年,两个月前,我突然再次苏醒,却发现自己被困在这房间里,到处都是禁制,我的魂魄也一日比一日虚弱,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如果小师叔再来晚来几日,恐怕就见不到师侄我了……”
随着柳北钦哽咽的话音落下,屋子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柳北钦在自己心口画下的阵法也叫“真言咒”,此诀是清城山的独门秘法,虽然只在一炷香内有效,但如果施诀之人在此之间说了半句假话,就会立刻受到蚀心之痛。
柳安木并未回应,只是心脏好像被捏紧,每一下跳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前世他身死以后灵魂归于寂静,却在完全消散前被一股力量所吸引,坠入轮回之井之中,所以在他死后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从得知。但如果真如柳北钦所说,在他死后妖族趁着护山大阵关闭之际大举来犯,那清城山定然在这一战中损失惨重。
而此时他迫切想知道,柏止到底在这一战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这一切罪果当真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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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子女留在一门之外,并没有跟进来,看着青年面对一张桌子发呆,她不自觉地好奇看向办公室里那张奢华的老板桌。梨花木桌面上放着一个相框,除此之外,桌面上还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神像,几乎到了可以用“密集”老形容的地步。
屋内的柳北钦好奇地打量着屋外的蝎子女,此女一直跟在小师叔身边,难道是小师叔的仆从?不过这个女人似乎并看不见他,如果是小师叔的仆从,又怎么会只是个普通人。
想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头绪,柳北钦索性也不再想了:“这里的布置很奇怪,我感觉像是一间静室。虽然我在这里被困了数月,但只有这张长桌我一直无法靠近,只要我触碰到桌面,就会被这些神像身上的力量弹飞出去。”
随着他的讲述,柳安木的视线落在那堆满小神像的梨花木老板桌上。
虽然这里的神像个头不大,但从周围波动的气息上来判断,都在大庙中开过光,难怪柳北钦不敢靠近。不过柳北钦的话也不可全信,有些话虽然是真话,但或被掐头去尾,或被更改顺序,虽然可以逃过“真言诀”,但也与假话无异。
柳安木摸了摸下巴,忽然开口:“你是怎么飞的?”
柳北钦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小师叔为什么会关心这个。思考片刻,他还是如实比划道:“就是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金光,然后魂就‘嗖’一下飞出去了。”
柳安木“哦”了一声,挑了一下眉,表情很无辜:“没见过,要不你再给我演示一遍?”
话音刚落,柳北钦的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他打着牙颤开口:“小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没等他反抗,破空而来的六道黑烟就已经缠住了他的手脚,将他拖上半空,疾速朝着老板桌的方向撞去。
“嘭!”在即将撞上老板桌的前一秒,飘在半空中柳北钦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堵空气墙,随即缠在他四纸上的黑烟尽数化作烟尘散去,他的身体像是只被拍扁的苍蝇,在“屏障”上抽搐了几下,随即猛地脱离开,惨叫着朝身后弹射了出去,又“啪唧”一声粘在了后方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