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握着相机的手指慢慢收紧,柳安木死死盯着那道虚影,扯了下嘴角,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
半晌,他松开按着照相机的手指,说:“是他杀,通知局里立案吧。”
赵法医按着还隐隐作痛的右手,顺着青年的视线看过去,洗手台在阳光下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赵法医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既然是他杀,那凶手呢?”
“死了,而且死的时间比刘海平早。”柳安木走到解剖床后方,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堆烧成烂肉的肉浪中,准确找到那东西的膝盖骨,并一脚踹了上去。
被烧焦的肉山轰然倒地,融化的脂肪就像是奶茶里倒出的麻薯般糊在地面上,三个黑漆漆的头骨挣扎地想要抬起来。从它被剖开的胸膛中引出了一条白色的箭头,此刻上面正写着一行白色小字:“肝脏缺失,伤口无生活反应,为死后伤。”
柳安木蹲下身,手指似乎隔空抓住了什么东西,因为太过用力,连皮肤下的指骨形状都微微凸显起来。
他低下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说吧,你的肝脏去哪了?”
第3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上的肉山已经被索魂链烧成了一堆畸形的焦炭,只能从轮廓上大体辨认出人形。黑色的怨气大量从他的身体中涌出,丝丝缕缕地交织在一起,攀附漆黑的骨骼而上,翻起新的肉芽,试图重新构建起那些被完全烧毁的肌肉与皮肤。
贯穿它身体的索魂链被火烧得通红,表面上却隐约泛出黑色的烟气,发出咯咯的震颤声,仿佛随时都要断裂。柳安木收回踩在焦炭上的脚,视线扫过抖动的锁链,眉尾很轻地挑了一下,有点意外地“嗯?”了一声。
鬼差的索魂链上有地府的加持,就算是鬼将级别的鬼魂被锁链加身,也会动弹不得。
从尸身的腐败程度来判断,刘海平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周,即使他生前修炼邪法,也不可能在死后立刻拥有能跟鬼差抗衡的能力。
地上烧焦的烂肉如同扭曲的蛆虫般缓慢汇集在一起,三个焦黑的头盖骨一点点向上抬起。
“就算你是鬼差又如何,你以为自己也算是个什么人物,其实不过是地府的一条走狗罢了——”被烧成六个窟窿的眼眶中冒出星星点点的蓝光,宛若毒蛇吐信。那三个头盖骨同时向上仰着脑袋,眼眶中的蓝光越发璀璨:“只有佛陀,才是这末法时代下真正的神,没有人可以违背神的旨意!”
柳安木俯身盯住那空洞洞的眼眶,手指摩挲着下巴:“佛陀?”
三个头盖骨仰头,隔着幽冥蓝火与他对视,随即它们的口中发出一阵诡异至极的笑声,漆黑的牙齿不断张合:“像你这样的走狗,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法则。”
下一秒,焦尸背后烧焦的五只手蓦然扬起,骨刺作刀,如同数把钢刃朝着向着面前疾袭而去。
竖立的骨刺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急速放大,尖端在眼前化作一个不断放大的黑点,却在即将刺入晶状体时突然迸发出四溅的火星。橙黄色的火花像是过年的烟花一样在眼前炸开,而仅仅与那骨刺相隔几毫米距离的柳安木,却连眼皮都懒得眨动一下。
尖利刺耳的切划声几乎要刺穿耳膜,在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噪声里,就连看不见灵体的赵医生都看向解剖床的后方,眉心皱了起来,不自然地向后退了半步。
火星迸溅之中,柳安木抬手捏住那烧焦头骨,直到听到那黑色的颅骨发出咯咯的响声,他才慢悠悠弯起一点嘴角:“你这前摇也太长了,谁教你这么打架的?”
被抓住头盖骨的焦炭被迫抬起一个头,其他的头颅痛苦摆动着,六个黑色眼眶爬满了黑色的丝线,正在咯吱咯吱的往上翻。此时的“肉山”已经不复刚才佛手莲花,端坐于庙宇高阁的慈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古怪而扭曲的表情。
“放心吧,我就问两个问题,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柳安木说着,竖起两根手指,在黑色骷髅头面前晃了晃:“第一,你的肝脏在哪?第二,佛陀是谁?”
黑洞洞的眼眶对视着他的眼睛,几秒后,那三张被烧得看不出人形的骷髅稍微转动了一下,但那焦黑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恐惧和哀求。
由血肉凝成的蠕虫从六个眼眶中缓缓钻出,蠕虫的身体逐渐拉长,最后变成两颊新长出的肌肉。
肌肉包裹着焦炭骷髅的画面有些诡异,这些红色的肌肉向两边拉扯,就像是一个没有脸皮的人正在发笑,而这个笑容几乎要咧开到耳根,随即其中一个头颅滚动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声:“蠢货!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真相,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追求什么——只有掌握了正确的规则,才能掌握永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