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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儿子不是你的(83)

李宓以为他醒了,低头一眼,他还在闭着眼。

像是梦靥了,脸上的五官纠缠在一起,小手在空中乱拽着什么。

先是一句话不说,眼泪从闭着的眼缝里开始流,表情在隐忍。

应嵘从后视镜里看他:“做梦了,你轻轻叫醒他试试。”

李宓小幅度地推他,睡梦里的小孩完全没有反应,依旧沉浸在梦境里的悲伤里。

李宓叫了一会儿,见叫不醒索性就抱着他,低声地哄着他:“妈妈在呀,别怕别怕。”

小孩一系列前面的表现,就像是在等待一个最后撕心裂肺的爆发。

只见他突然张开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李宓的衣服。

嚎啕大哭:“不要离婚。”

李宓被他吓一跳,敢情他梦到了这个。

于是抓住他的小手:“好好好,不离婚不离婚。”

可能被自己那一嗓子嗷呜给吓醒了,小奶包情绪平静下来,慢慢地睁开眼。

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迷茫地看着李宓:“妈妈,你干嘛?”

李宓见他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你刚才做什么梦了?”

小奶包湿漉漉的眼睫毛忽闪忽闪,似乎又回想起梦里的伤心事了。

“你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李宓:“……”

她心里想,傻儿子,我们连结婚证都没有呢。

“好,不离。”

小奶包听了她的保证:“真的,你不骗我?”

李宓:“真的不骗你,我们真的不会离婚。”

小奶包终于不哭了,站起来,蹲在她的怀里,亲了亲她。

“妈妈,我觉得我好幸福呀。”

李宓内心半是忧伤半是甜蜜。

甜蜜是儿子非常懂事,她很欣慰,忧伤是儿子太懂事了,无形之中克了她。

对上他天真的大眼睛,李宓言不由心:“嗯,我们是幸福的一家。”

应嵘从后视镜里扫了他俩一眼,有儿子这个神助攻,领证的事情应该是指日可待了。

到了春夏镇已经下午五点多,宁静的镇子在夕阳下显得更加静谧和安详。

这里的美景汇聚了烟雨江南的独特精致,又保留了原始村落的古朴深厚,说它美得像一幅画并不实,它比画还要美。

一路驱车直接到李家,以前门庭若市的李家,现在却冷冷清清,门口空荡荡的不见有任何停车。

李宓下车后,敲门。

敲了许久,就在李宓以为家里没人时,李钺终于过来开门。

少年还是以前那头精短的寸发,但是精神却不比以前,眼中的血丝很重,眼帘下一片乌青色,像是很久没睡觉一眼。

他看到李宓后,眼神里散发出喜悦:“姐姐。”

李宓:“家里有人吗?方不方便进去?”

李钺立刻把他们的包接过去:“没有人,快进来。”

她之前只来过一次这里,而且是在院子里坐了坐。

现在进屋子里,被富丽堂皇的屋内吓一跳,成块的大理石墙面,地上昂贵的地毯,架子上摆设的不知是真是假的古董。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落魄时家里都是这番样子,繁荣是不知得多富丽。

李钺显然不经常招待客人,递过来两杯冷开水。

李宓直奔主题:“昨天你打电话给我,欲言又止的,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李钺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心:“我打错了。”

李宓才不相信她是打错了的,四处看了看:“家里还有人呢?”

李钺轻轻道:“爸爸被检察院带走了,姐姐被公安机关带走了,妈妈在医院。”

李振兴和李箐的结局,李宓都能猜想得到,但是卢翠为什么会住院:“卢翠怎么了?”

李钺:“精神不太好,有一次半夜出门去找我爸,落水了。”

春夏镇虽然四处都是小溪流和湖泊,但是好好的人怎么会落水。

“医生说她遭受的打击太大,精神有点错乱失常。”

李宓屏住呼吸,听着李钺的每一个字。

“她现在怎么样?”

李钺:“现在还可以,就是嚷着要见我爸。”

李宓放下心,只要不是她想的那种精神失常就行。

“你昨晚打电话给我,是跟她有关系?”

李宓猜的很准,李钺对李振兴和李箐的事儿,都是轻飘飘的态度,但对卢翠的病明显说了很多。

少年有点难以启齿:“是,家里的钱账户都被冻结了,我不知道哪里有钱,自己的钱花光了之后,昨天忍不住了……跟你打电话。”

四个人开车到了镇上的医院,虽然李钺经济窘迫,但他还是舍得给卢翠住条件最好的单人间。

晚上不是治疗时间,卢翠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电视。

听到敲门声,她从床上坐起来:“钺钺。”

李宓推门进来后,卢翠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的一眼,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直退到强角落里,眼中的恨意一点都不遮掩:“你这个灾星,灾星!”

李宓很淡定,本来她就没把卢翠当成什么人,所以听到她的话后,除了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任何不适。

李钺从后面上前:“妈,这是姐姐。”

卢翠拼命地想要找东西打她:“你这个害人精,你爸和你姐姐是不是你送进去的?”

“你这个害人精呀,你怎么忍心,那是你爸爸呀。”

“你没有孝敬他一天,一回来就把他送进去,你怎么忍心?”

李钺拦着她,不让她扑上李宓。

李宓:“我给他送进去?你当检察院,公安局是我开的?想送谁进去送谁进去,李家做过什么事,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再说冤枉不冤枉。”

她不知道应嵘在背后调查过什么,但她完全信任应嵘,李家干不干净,一查便知道。

卢翠:“就是你干的,这么多年一直风平浪静,怎么你一回来就出这么大的事儿,我好后悔生下你,生下你这个白眼狼。”

李宓:“我一回来就出这么大的事儿?有些事你们要是没干过,怎么会怕我回来?这么多年没出过事不是你们真无辜,是报应未到。”

卢翠被她的几句话气的嘴唇发紫,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李钺乞求的语气:“姐姐,你先出去吧。”

应嵘把李宓拉出去,小奶包畏畏缩缩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害怕地看着这一切。

医院的走廊上,李宓忍住心底里的难受,故作坚强。

应嵘没有瞒着她:“这件事是我干的,我之前搜集到一些李振兴贪污犯罪的证据,本没想举报出去,但在那场让你难堪的认亲的大会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李宓:“犯罪了就要受惩罚,他们咎由自取。”

应嵘还是道歉:“对不起。”

李宓失声痛哭:“你做了应该做的,没什么对不起。”

应嵘搂着她,见她哭的伤心:“那你哭什么?”

李宓泣不成声:“我……我就是……心里好难过呀。”

应嵘:“别难过,这些都是我做的,我来承担。”

李宓摇头:“我本来就不抱希望,为什么被伤心之后,还这么难过呢?”

应嵘沉声道:“因为你善良,对他们还有所期待。”

医生安抚好卢翠之后,李钺从病房里出来。

他看到李宓,眼神躲闪,表情特别抱歉道:“姐姐,对不起。”

李宓摇摇头,两人一起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四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你也恨我吗?”

李宓问的很轻声,听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李钺的想法。

李钺:“不恨。”

“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什么知道,我们家迟早要出事。”

“但这么浅显的道理,连我都知道,爸爸姐姐他们反而不理解。”

“每次过节,来我们家送礼的人,门口的小院子都停不下来,一波接着一波。”

“小的时候,我馋嘴,就会去扒开客人送的礼物,看里面有没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