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时,这样的小区起码有几十年楼龄, 还有可能是几栋楼改造成一栋楼的结构, 刚才出电梯的位置来到这条走廊,就有一个与一级楼梯差不多高的坎,刚才两三个人搭把手才把楚非昀连人带轮椅抬上来。
他便出着主意:“到时我们让装修公司在那儿也弄个坡道呗。”
楚非昀笑嘻嘻:“你还记得那个坎的下面还有一户人家么?……当年我外公也用木板钉了一个坡道放在那儿, 为了方便我出入。结果被那户人家骂挡了他们的门, 只能搬走。”
秦风周围看看, 奇怪:“不对吧,这门向里开的, 弄个坡道怎么就挡别人了?”
楚非昀淡淡地说:“我妈闹到居委也没得法子,毕竟是人家家门口。”
“后来, 家人每次带我出入时,都只能临时把那坡道搬过去, 多数是外公他老人家搬, 我下去了他立即抬回我们家门口;然后我们回家时, 他又匆匆忙忙跑到家门口把坡道搬过来,再把我推上去。”
“你要知道, 木板太薄承受不了重量、太短了很容易摔,大半米宽一米多长,所以你可想而知那东西有多重。”
“但他说每天就当锻炼。你说他老人家在想啥呢,死鸭子嘴硬。”
早就停在家门口的楚非昀终于鼓起勇气拿出钥匙, 开了锁。
他尚未推开门之际,两个阿姨提着大包小包经过,看见秦风这个穿着体面的男士,一转脸又看见坐轮椅的男孩,其中有个阿姨认出了他:“你是……老楚家的小昀?”
楚非昀记得她是隔了几个门的周奶奶。
她立即热情地说:“你看着,比以前好很多了,哎你怎么自己回来这儿?你妈妈呢?”
当年在楚非昀17岁由于尿道感染入院、外公故去、房子卖出去凑医药费后,两母子再没回过这儿。
男孩已经快23岁,但这样的身体状况,总让老人家觉得他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楚非昀淡淡一笑,却不想多说:“妈妈……还好啦,她说问候您健康。周奶奶,小孙子多大了?有10岁了吧?”
让这两位老人家急急忙忙想起回家做饭,在楚非昀微笑的目送中、一边经过走廊还一边在说“当年啊老楚”、“他外公”怎么去世的事。
楚非昀猛地压下门把手进了门,自己转着轮椅一把穿过门口,才放声大笑出来。
秦风进门转身把门关好,再半蹲在他身边给他顺气,以免他一下子发病。
过了一小会儿,楚非昀终于平静下来,又浅笑着:“所以呀,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了么,很怕周围邻居,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变成这样。……不说了,看看房子呗!”
事实上,别人住了五年的房子里,很少会留有他们一家生活过的痕迹。
房中独属于小楚非昀的小阁楼当然早已被拆掉、他描述过的灌篮少年的海报当然更不可能存在。
在大厅能看到长江的那扇小窗户旁,下午五点多,夕阳柔柔地洒进来,似曾相识的感觉,秦风才想起楚非昀的社交账号头像里,那个逆光剪影。
楚非昀比划着大小,说这位置以前这里是一家四口的饭桌,一边吃饭一边看日落。
现在做了个整体式的学生书桌书架、能调高调低,还贴着很多数学或英语表格,看来确实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样子。
但另一半大厅、在孩子坐位的背后,是一块厚塑料布拉着遮起来的空间,似乎把原厨房的空间扩大了。
秦风想起刚才那房东大叔说起,街口的位置那火锅店就是他开的,说是这几年来发展得不错,店面一扩再扩。
但现在家里厨房和厨房外面的塑料布空间里,依然遍布着牛油辣底料的味道。估计是以前还没那么富裕时,在家里也悄悄炒制火锅底料出售。
一边是孩子望江学习的宁静角落,一边是父辈为了生存而努力的痕迹。何止是楚家,其实住在这儿的每一户人家,都为了后代,负重前行。
在楚非昀还没来得及阻止时、秦风已把厨房那扇小窗子打开。
本想散一散这一股火锅油腻味,但他立即后悔都没处诉苦。
晚饭时分,这个吃辣大省人都在爆炒花椒,从这里闻得到的,是邻居家的饭菜香。
但对于辣椒素敏感的秦大少爷来说,是一连串停不住咳嗽的灾难,居然还把楚非昀逗乐呵了。
末了他才在书包摸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我想在家里吃,点外卖不?小面?”
“别,求放过。”难得男人满面通红,咳得虚脱。不行,装修时要让人重点考虑这方向的排风和进风系统。
做饭暂时是没条件了,但楚非昀还想在这儿呆一阵子,说想想之后怎么装修。还好这边是市井生活区,点了两份面条送上来就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