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一句,或者说,从刚才对视的刹那,所有下定决心的什么“为他好”、“把他推开是在保护他”的话,都忘了个精光。
别说把这男孩放在心里,男孩本身就是秦风的心。楚非昀在哪,他的心就悬在哪。
但楚非昀说完刚那一句,也像想起什么似的,轻哼一声转开目光,马上抓起那副大耳机戴上,边听歌边在板上画画。
当然是装的,秦风也看得出。
男人拉过一边的板凳,坐在男孩身边,默不作声看他演。
男孩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放下耳机刚想一拍桌子开骂,却拍在男人及时放在桌面的手掌上。
“疼吗?”楚非昀忙问。
“你当我豆腐做的?”握着爱人纤瘦白净的手,秦风甚至无意识地凑到唇边,想吻一口。
可男孩却火速把手从他手掌中抽出,又急急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
这么迫不及待吗?而立之年的男人被吓了一跳。
“看看你的伤!”楚非昀再度恼羞成怒。
男人难得乖乖的,被男孩扒光了肩头。又在“转过来”的喝令中从善如流。
伤后一个多月,淤青早已消失,有些干燥,皮肉总算恢复如前,又看出微微隆起,不知是他说过的什么骨痂。楚非昀又忍不住伸手去摸。
可微凉指尖触碰上去时,秦风下意识一躲,又瞬间把楚非昀惹得难过起来,手悬停在一寸外。
背过身的秦风没发现他的神情,见他许久不出声,便解释:“真的好了,只要这两周不过度用力。”
楚非昀才淡淡说着:“那就好。怎么,这算是回来上班了?”
秦风当然想说,来把你带回去。但这句话会再让他陷入资格之争,而于事无补。所以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怕的是,万一他还在沿海一隅等待,会从此见不到楚非昀。
不止因为怕爱人在此得病。更怕自己消失得无声无息……毕竟能让人相信“秦始皇姓秦”的人,说不定也能轻易让秦风从今查无此人。
他避重就轻:“这边流感严重,放不下心,早点回来。”
楚非昀低声笑笑:“秦大医生可真是爱民如子,以前皇帝都没你活得累。”
想起大半月前在对面的医疗所,男人对本国西部医疗状况的慷慨陈词。
这段时间想得明白,男人目标太高太远,其实与只贪图“一屋二人三餐四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自己,差别太大。所以无论假分手也好、真分手也好,像最初在31楼作为室友那样,他看医书我打游戏,渐行渐远就好。
两人一时无话。
静默却被男孩肚子轻轻的“咕”一声打断。
“怎么黄叔没给你做饭?”
楚非昀指指外面。
秦风出去看时,院里的桌上是有一份坨得不成样子的面。
他拿起端到厨房倒掉:“我再给你做一份。”
说着准备烧水。
楚非昀又叫:“秦风,我想吃粥。你煮的,热的粥,软绵绵的粥。”
“那得多久,怕你饿坏。”
“我想吃。”
“好吧。”开口提食物,总比索要感情要好。
男人先泡了米,又找出之前买下的砂锅,这大半个月来都没用过的样子,又刷了两遍,加米加水,大火煮沸后,开中火一直顺着同个方向搅拌,这步最要专心,快些米又碎了,慢些又粘了底。
等到水变成米浆色,若是再搅下去米就成浆糊,只能半盖上盖子用最小火焖。
此时锅里不再有多少蒸气,平时很注意节省能源的秦风,顺手把抽油烟机一关……
才发现不关的好。
楚非昀在门外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眼里水汪汪。
也不知这么晒,也不会把这两道清泉晒干。
秦风轻叹一口气,转身出门,把他推回屋檐下:“这大热太阳的,也不躲着点,等下晒晕了。”
“晒晕了你心疼吗!”
那当然,只要离远一点,看一眼都心疼。
“秦风,我可心疼死了!一想到你把买给我的鸭锁骨和辣兔头带回海湾市,我一口都没吃上,就心疼死了。话说你把辣兔头给谁吃了?”
秦风:……
回想一下——
那天在禺市机场改签了机票,然后那袋可怜的卤味,好像就留在安检处,完全忘了拿。
若是以前,他会笑着说,“来日方长,下次陪你回去时,把整家店都包下”。
可现在,他连明天都不敢保证。
比粤式砂锅粥还难熬的,是想倾诉却不敢坦言的对视。
所以当黄铜计时器叮的一声响,秦风像松了口气:“差不多,再过五分钟就有得吃。”
然后顺溜地进去,顺溜地煎了两个蛋。有一个摊得不圆,竟成了爱心的形状,把秦风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