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昀笑着说:“所以就要你呀戴医生这样的天使宝宝嘛。哎当时在县医院住院时,不是见有些设备也是你那儿、还有S大那边的Logo么。这样想想,你妈好像也不是很糟嘛,至少给这儿捐那么多东西。”
“S大的属于出让已淘汰科研设备。而像华瑞这样的私营企业,捐赠的东西多、东西好,都是与管理总局博弈的结果,你明白吗?
就是,他们批华瑞一个高精尖项目、或是新业务新院区落地,就要华瑞在物资和人力上,对类似这里的地方进行一定比例的援助。
人力哪儿来?我们那儿招人都博士起步,谁愿意来这儿?高额援助补助。像小戴那样八年制毕业刚拿到主治的,或想早日申请副高、但出科研成果尚要等待的空档。
钱啊,熬资历啊,我不认为人本逐利不对。
再说股东们谁不愿意赚得更多、成本更低?财务和风险预测部门削尖脑袋,给张一帆老马他们算得精了,才敢去跟上面谈。
谁都给你随便大手一挥,捐了!呵。”
一口气说完,秦风长叹一声:“这就是医疗行业在西部的发展现状。说真的这样的不定时输血,离可持续发展差得太远太远了。”
“哦还有,从微观层面,就像当时阿旺妈那事,我说了就算是东部三线城市,也不难救治;关键是,她生活在这里,去到县城这样的能进行基础救治的,都已经要三个小时车程,更别说去到有可以开颅清创的省城。就是她之后,我自己再订购了一批能进行钻孔引流的器械,起码保证即时存活。”
“楚非昀,对基本生命安全的保障,就是建立一小时医疗圈。但现实就是,西部连最基本的缺医少药的问题,都还没能解决。”
近24岁的、不太擅长理科的高中毕业生,头上冒出越来越多问号:“虽然但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呀?”
稍微离题了。
停顿一秒,秦风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刚才说这些,就是想跟你说,按照他俩一周能做的最大检验人数80人,就算全都来了,检查完,你们给他们的购物卡共计8000块,对吧。”
“嗯。”
八千块钱,对于三年前的楚非昀,已经顶天了。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80万都只能让他眨眨眼。
“这笔钱,县卫生系统掏不出。”
“所以我给呀。”
“那你我、月入几万的小戴,年入好几百万的小杨和唐老师,这些人都走了之后呢?”
“那关我啥事儿呀,你在这儿,我来了这儿,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呗!”
秦风为他的直线思维惊了一跳,想了想又再确认:“你没想过,当这儿的老年人都习惯了体检有钱拿才来,后面来的、每月只有两千块的医生,怎么办?”
楚非昀瞪大眼睛:“下一个医生的工作,他要人来检查,经费他自己解决呀。
不说有可能来一个更有钱的,要不他做场直播求打赏啊啥的。常剪个乡村生活视频,联系下网站编辑看怎么合作,几千块钱搞不来?那企业捐款总行了吧,在同学群里吆喝一声,总有一两个当老板的吧,回头给他生意也想想办法呀。自己动脑子总饿不死。”
“这不失为个体的好方法。但你想一下流量从何而来,现在来说,几乎都是以专业或垂直内容。哪个医生有空天天逛村子拍视频?再说如果每个乡村医生都这样搞,内容同质化,大家看腻了,网站还扶持吗?
为了保持业务水平,哪个医生不天天看科研论文看指南看条例?
还有你自己给火塘乡做直播,要求的也是艺术赋能,你的团队都要求像黎乡长他们,不要在镜头前卖惨。你说有多少个医生懂什么吸睛的手艺、还自带基础流量的?你提出这些,能普及吗?”
“不是,风哥,你不觉得自己很过份吗?光说我这样不对,你自己都说这里一大半的设备是你自己补贴的钱,那还不是一样?”
“这性质能一样吗?保障医疗标准最直接的就是救人,然后是医护的个人防护,是必须品啊。购物卡是必须品?
海湾市的老人及慢病体检率达到97%,这儿真实的,40%都达不到。你说奖励他们来检查,但如果下一个医生掏不出这钱,怎么办?捏数据是成本最低的,反正抽的血又不会告诉检验员,我不叫这名字,对吗?
本国搞这个免费项目,就是为了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和提高人口平均寿命。这样一捏,越来越偏离项目本身存在的意义,不也是一种成本的浪费吗?”
“哎呀我不想听你说大道理,风哥,我就问你我错哪了?”
“错在没有大局观、没有系统性解决问题的思维,错在你们最喜欢的今朝有酒今朝醉,错在习惯了爽文金手指一开什么都有!错在你明明足够聪明、足够透彻,却总想偷懒脑子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