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科操作并不能只凭口述就能顺利操作,且还在抢时间。
窄小的机舱内,秦风咬牙用左肘顶住患者肩颈交界处,虎口卡住患者下颌,以代偿左肩无力。发力固定患者时,肩胛骨内侧传来轻微的撕裂感。
他停顿一秒以适应疼痛,不能再拖。
右手操作咬骨钳迅速扩孔,清除血块后、在骨窗内放置新的引流管。
暗红色血液再度顺利排出,库欣反应减轻,表示颅压降下。
此时,已可以看清患者脑组织搏动。
按他指示,吴医生迅速用生理盐水冲净创面,以脑棉片覆盖在暴露的脑组织上,最快速度缝合头皮。又与护士共同层层包扎,静推抗生素。
航程的最后五分钟,三人都祈祷别再发生意外。资料和操作刚才已实时同步至省医,现在省医顶楼停机坪上,相应医生已在接应。
秦风随担架跟进,一边口头再向接诊医生重复了操作及用药。患者送进神外楼层专属的MRI室,他的任务终于完成。
晚上10点多。秦风托着左手肘,赶紧按电梯打算去急诊。
“小秦。”就在附近,戴着口罩的该省省医神外一把手的李主任,一眼就认出长身玉立的他,想招呼他过去办公室坐坐,“稀客呀,是秦首席有何指示?”
李主任是父亲以前刚升任副主任时带的第一批研究生。那时他爹才30多,他也才几岁。去年年会时,他也与李主任见过面。
面对李主任笑称他“小师弟”,秦风哪敢当,学术界讲求辈分和谦虚,李主任年轻时与他导师严教授还做过同窗。
“李主任,您好!”秦风放下环抱在胸前的双手,礼仪端正。这时他是秦伟树的儿子,严教授的徒弟,不配有名字。
又及,秦伟树自今年春节后,荣任某多学科联合的重点研究项目首席。人人都在传老秦很快还要升。因此在华瑞内,周强几人虽然赶走了秦风,也不敢强硬对付以陈英为首的医疗派系。
李主任上下打量这位一向得体贵公子,好奇他怎么灰头土脸。
幸好刚才几次清血肿没喷到衣服上,这件衬衣是楚非昀送的,脏一点还能洗。
秦风正色回答:“刚才发生了事故,患者急救时做了钻孔引流,现送过来。之后就拜托您这边。”
刚才的患者将会尽快手术,至少是颅骨修复、到开颅清血肿。但就算是颅内血肿位于基底节区,也就三级手术,主治通过考核就有资格,开颅最多就副主任去做,肯定不会是主任出手。李主任不知收治了这患者,也不奇怪。
李主任笑道:“遇到你在,那伤者也是幸运。”
秦风赶紧谦虚,转头看看怎么电梯还没来。
李主任又随口问两句,现在负责什么项目,怎么会从沿海来到西部。竟不知他就在本省一个小乡下当基层医生。毕竟若是急救,并不限执业地点。
见他一再皱眉,又不自觉地两次以手护另一侧肘,一问才知道他自身也受了伤。
秦老师的独生子、华瑞太子爷,在他眼皮底下受伤,那还得了?李主任马上亲自让护士站拿个冰袋,又亲自打电话去急诊问哪位当班。
秦风谢过冰袋,又连声谢绝要找二线值班主任看诊,大步迈进终于等来的电梯。
李主任又叫名学生赶紧跟着帮忙,提点急诊那边关照。
父母是他永远翻不过的山。
秦风不想要如此特殊对待,几度尴尬。
就算他在电梯中再三与那名实习生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但人家不敢,师命大于天。
下到门诊大楼的急诊科,主诉肩部挫伤,无可奈何地体验如何当一名顺从的公立三甲患者。
那实习生果然很懂李主任的意思,咋咋呼呼闯进去把值班医生叫醒。
他咬着牙,用手摸都摸得到,肩峰处皮温很高,肩胛下部肿胀感明显。还好急诊骨科这时不用排队。
“发力时,肩胛骨内侧撕裂感?怎么伤的?”一位刚被叫醒的强壮的中年骨科女医生,让他脱去左边上衣后,戴上手套反复触诊肩胛骨上沿:“躲什么?定住!多大个人了。”
夜班谁都烦躁。
秦风蹙眉,吸了一大口冷气,喉结滚动不已。又忍不住又躲闪了几次。
“长这么帅还怕疼。”医生语气缓下来,又随口与他聊天。因着一般不是全麻,医生都会尝试用话语引导患者转移注意力。
不过这不包括秦风自己。
做神外手术要求专注,现在他也无法被任何言语分神,专注地痛着。
十分嫌弃的骨科医生放弃引导,按他描述重物砸到后、又如何再次使过力,在可能伤到的位置一再按压、又让他做抬臂内旋外旋后伸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