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纯纯无脑。
唐老师像见多了似的:
“这样的传说,其实在一些留守儿童口里并不常见。首先我不对他父亲的私事作任何估计,或许是他妈妈两姐妹聊天时抱怨过、而被他记下来。”
“第二,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父母,他们日常在这,理解不了城里打工有多忙,而更相信一些短视频里的戏剧化,认为是’父亲有人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马上跟爸爸说这事,就是怕母亲不在,连父亲也不要他。”
“孩子们缺的不是生活费,就是像你与他们交往时,温柔耐心,体谅他们就对了。”
“唐姐姐,我又没说不跟他们玩了。大家是大家,阿旺是阿旺。”肉眼看得出楚非昀有点不高兴。
“无论他们兄妹以后是被爸爸带到打工的城市,还是跟着大姨留在这儿,还是到县城念初中,都是别人的生活。
但小楚,你现在正试图用金钱来弥补阿旺的亲情,以及想用金钱来干预他的人生。他会认定他是值得可怜的,被同情的,是需要被施舍的。”
楚非昀默不作声时,秦风轻轻拍着他的背,又插话:“唐老师,我相信绯云不是所谓的施舍。他妈妈前两年去世了,我想,他只是共情这两个孩子。”
但下一刻,他敏感的指尖马上感到对方全身一僵,然后又见男孩眼圈红了一下、再立马消退。
听闻此事,唐老师马上说:“这个,我很遗憾。”
楚非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知道了,唐老师,对不起。我现在撤回转账,让小杨帮我转告阿旺吧。”
想想又轻笑:“那个,谢谢唐姐姐了,这么晚又让你从山上跑下来一趟。”
唐老师又关心了几句,说别放在心上,姐不是对你有意见之类的,就离开他们家。
关上院门,秦风转身想再把宝贝抱在怀里,手了伸过去、却被对方一掌挥走。
“别挡着我。”
楚非昀与小杨发完微信,又专门发了一段语音给阿旺,温柔说着“小楚老师一直与你同在”之类的打气话。
见他终于放下手机,秦风又想抱起他,却再度被推开。
男人只好再从水壶里给他倒了杯温水:“宝贝喝点?”
楚非昀一手夺了过去,咕嘟咕嘟喝完,又“砰”一声用力把杯子拍在木桌上:“喝完了!”
秦风安下心来,起码宝贝暂不会再因缺水而低血压。
见男人一脸世界太平的表情,楚非昀一肚子火不知从哪发泄,朝他大叫:“秦风,你凭什么跟人家说我妈死了!”
男人想了想,这不是跟人解释你只是在共情阿旺、是善良而非俯视么。而且你四百多万粉丝大都知道,又不是什么惊天秘闻。
见他默不作声,楚非昀又用力一拍桌子:“你不就是你认为我是错的,才需要对别人解释吗?你如果觉得我做得对,凭什么跟别人解释啊?”
这是什么逻辑?秦风在他身边,坐直:“就事论事,这些钱对于一个小孩是什么,唐老师的话你也不是没听见。”
楚非昀大喊:“我管她怎么想!哦你不就觉得她说得对、她说得有道理,你们厉害,书念得多,博士硕士的!”
男人叹了口气:“这与学历高低有什么关系。那你自己说,这样做真的对吗?”
“对不对是我自己的事,这关你、关你们啥事?好不就是30万的事吗?那我送你机车时你说什么了?”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当时我不是拒绝了吗,说了毫无必要。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收下么。”
“我需要你这样逼迫自己了吗?那我现在不喜欢,你还不是对人说了?”
男人温和道了歉:“OK对不起,刚才是我多嘴了,不该提你母亲的事。那我以后绝不提。”
楚非昀急了起来:“我又没让你道歉,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但你为什么要把这事、和我给阿旺钱的事联系起来呢?”
秦风没法理解他的思维:“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为什么要给钱给那孩子呢?”
男孩一双大眼睛一直瞪着他:“我妈去世时,糍耙妈妈,还有我那些好友,都给了钱又帮我打理了我妈的后事,接受朋友的善意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叹了口气:“你那时已经21岁,明白事理。而且朋友们也与你一起长大,了解你的困难和家庭。你怎么知道,阿旺的父亲没办法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
“现在我不就因为没办法去了解,才拜托小杨么,他也答应帮忙了啊。而且还要让他说服阿旺不要恨你,阿旺踢你打你、恨你,我不就想让阿旺不要再这样么。”
“我难道还担心一个孩子对我动手?你又把事情混为一谈。他恨我,是因为觉得我没能救回他的母亲。而这需要他以后长大才慢慢理解。作为医生,我在救治他母亲的医疗操作上做到力所能及,没有任何情感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