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昀连忙说:“你开我的车走吧,大晚上的开摩托太危险,明天一早我再包个别的车回去也行。”热心的老歌唱家连声答应帮忙。
但,医生想了想,“不行,我开摩托车回去,就算是大晚上的也只是两小时就能回到,开车走大路再快也要绕道县城,起码五小时。”又让楚非昀安心。
可他骑着摩托车,才刚刚开出索玛沟路牌,再次接到张静的电话:“秦大夫,阿旺妈十分钟前收缩压135,现在再测已升到145了!而且,好像开始反应有点慢,说话也有点大舌头。”
什么?“瞳孔呢?”
“呃,我只能说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等大。”张静在电话里,语调开始有点慌张,还传出模糊的:“小杨,你觉得呢?”
“我哪懂呀!”师范大学中文系男生同样无措。
秦风停在路边。
现在情况符合颅内压增高早期代偿表现:“赶紧让患者平卧,头偏向一侧,拿一层枕头垫高头部。快问问阿旺和他大姨,确认患者有没有肾病?赶紧找甘露醇,在柜子最上层,看清楚250毫升包装的!”
甘露醇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乡医疗站配给。问就是他自己掏钱,就是在那次他滑到山坡下,心有余悸而备下的。
又是一轮费劲的沟通后,张静回答:“据说没有肾病。”
“据说”?阿旺妈不属于儿童和65岁以上老人,没有免费体检,不知道还真不奇怪,不得不赌一把。
秦风看看时间:“马上快速静滴甘露醇!”又想起这小护士不是熟手神外的不知道多少是“快速”,再次叮嘱:“每分钟两百。”
听见张静应了一声,赶紧又对着免提电话叫道:“小杨你再去看看,黎乡长回来了没有?没的话快去找农用三轮车,现在,马上,送县城去。”
小杨回话既有点慌张,也带着一丝奇迹降临的乐观:“刚不是说阿旺爸叫了救护车吗?”
“来不及了!三轮车里,拿被子垫多几层抗震,头部垫两层枕头,你们几个人抬起时尽量别晃,张静,拿两瓶甘露醇带上三轮车,全程用压舌板保持舌头不后坠。”
这小护士没有急诊资格,连插管还不会;还要考虑到连救护车中都有可能没备药。这些已是他在此半年里,思考过的最优解。
这话幸好被赶过来帮忙的唐老师听见。30多岁的事业女性发挥了她的组织能力,让乡公所的另一名大叔找到农用三轮车。
秦风去而复返,在鲁老师家门前停好车,大步走回屋里:“楚非昀,你的车借我,直接去县医院。”
如果继续恶化,万一需要钻孔甚至开颅,县城急诊不知有没人能做这手术。而且他们农用车一出发把人送出去,现在他自己回木里坪意义不大。
“那我也跟你一起走。”楚非昀一边谢过鲁老师和方叔,一连也转着轮椅来到门前楼梯。
在这些地方,没车就等于完全没行动能力。秦风略一思索,便抱起他塞到后座,又把轮椅往车尾厢一塞。
这位医生一边把车开上从索玛沟村到岜木县的道路,一边再给唐老师打电话确认:“你们那边上车了吧?”
唐老师麻利回答:“对,已经出发。”
他看了看时间,已晚上9点45分。
女教师又说:“现在三轮车由牛叔开车,已让他尽量开得稳些。刚才抬上车时,阿旺妈已昏昏沉沉,已按你要求垫高她的头。小静、小杨还有阿旺,在车斗中。我现在坐在他大姨的摩托车后,跟在他们三轮车旁。你有什么事要转告小静?”
“让张静继续保持呼吸道畅通。五分钟查一次体。”
但却听见免提的另一边,两台摩托车轰鸣中,张静带着些哭腔叫道,“震得很厉害,血压很难测。”
呜呜呜,教科书从来没说过会在这种破车上测血压啊。
“别慌!能测就测,关键是压好舌头,别让堵了咽喉,每五分钟汇报瞳孔情况。”
几位女性又是几番交流后,唐老师如是说:“小静说,现在这样看着,瞳孔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同样了!”
秦风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金属与石头的碰撞,紧接着是好几人的同声尖叫。
“怎么回事!”
唐老师说:“没事,还好,他们三轮车压到石头了。阿旺很棒,把妈妈的头抱在怀里。”
却听到三轮车里的小杨大叫:“那个药瓶掉车斗里了,不过看着好像滴完了。”
秦风:“赶紧拔出静脉针,按紧止血吧。”这么惊险,没回血或血栓就万事大吉了。
那边又是好几个人的吵杂的沟通。
唉!世界就一草台班子。
他需要综合GCS评分、体温、血压、血氧、心率、瞳孔大小,以便作出合理决策,更不用说应有的CT或MRI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