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问,楚非昀嘴巴更是翘起。
“你干嘛要来?这儿本来卫生条件一般,又快到蚊虫繁殖季节,对于你很危险的知道不?”说着,秦风突然把手缩了回来。没洗手。
这家伙大半年前差点因肺炎死在ICU,现在连口罩都不带一个。
可就在他刚要退开时,楚非昀一把抓住他。
平素握电子绘图笔的纤细手指,此刻紧紧绞住秦风胸前的衣服,手指节成青白。
“干嘛要来?当然是来讨债啊。”
“我已经把名下能快速变现的都转给你了。”秦风转开了脸。
“区区几个亿就想打发我?秦风,你可欠了我一辈子。”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泪水,划过男孩瘦削苍白的脸庞,在下巴处,汇聚成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他的泪太过炽热,秦风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可就在这时,两人的智能手表同时响起:
“排尿。”
“提醒宝贝排尿。”
秦风无奈:对于像楚非昀这样的,胸椎T6完全性损伤的患者,早已丧失自主排尿功能。要是不提醒他,估计他画起画来,膀胱变石头了都不知道。
习惯成自然,他正想催促,一抬头,便看见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某人,反应极快、一把按停智能手表。
此时,提醒音虽停住,但某人的眼泪也止住了。
空气中飘浮着演技被拆穿的尴尬——
楚非昀酝酿着,怎么接上被打断的哭泣,继续演下去。
但秦风板起脸:“去。”
楚非昀撅起嘴,情绪虽然没了,但总得把话题进行下去。
秦风依然板着脸:“快去。”
楚非昀急着解释:“我今早没喝什么水。”
秦风一听也急了:“谁让你不喝水的?那也得去。”
楚非昀故意重重叹口气:“……你总得让我进门吧,难道要我露天弄?”
秦风板起的脸终于还是绷不住,掏出钥匙开了门,回头把他推了进屋。
目标达成。楚非昀嘴角压不住上翘,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乡卫生院:
进了门是个狭长的工作区域,空间倒不小。
左前方一张简单的旧木质桌子和几把椅子,构成了问诊的地方,一些医疗文件倒是叠得整整齐齐,很有某人的风格。
不像他自己,纸绘稿满天飞。
右边区域比较大,靠墙放着一张金属框架的诊床,洁白的床单没有一丝皱褶,也是秦大少爷的特定风格。
只是以前秦风可以让护士小姐姐铺到他满意,但看现在这样,像连个护士都没有。
旧铁皮医用柜、黑乎乎的氧气钢瓶,洗手台刷得干干净净。
浓浓的时代怀旧风。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抬头却对秦风攒出个笑脸:“还挺好的呀,比你原来的办公室还大。”
又转着轮椅向贴着写有“厕所”两字的门洞。
却见秦风拉起床边挂着的隔帘:“过来这边。”又解释道:“没马桶,也没家里那么舒服。你在这儿弄吧,扔到垃圾桶里。”
楚非昀嚅嚅说着:“可我书包里只有管子,没带有储尿袋那种……”
秦风狠狠瞪他一眼:“你以为这里是大城市呢,哪哪都有无障碍设施?”
“一查到地方,我便急着赶过来……”男孩的嘴角一直往下撇。
“闭嘴。”秦风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个医疗垃圾袋,又熟门熟路地在楚非昀的书包内袋,抽出根一次性导管,度量着长度、只拆开一小段塑封,用封箱胶带把垃圾袋紧贴在管子这一端,勉强能用。
一边还监督着楚非昀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才把管子递给他,背过身把隔帘拉上、又关上门,让他独自处理。
秦风在外面清点了那两大箱驱蚊药,一边下定决心,让他赶紧搞完、便找台过路的皮卡送走。
他预估着时间才进门,却看见帘子那边影影绰绰的,好像还没弄好。
不由自主又担心起来:“怎么回事?”
里面的声音略带虚弱:“没事,刚一低头就有点晕,缓了一下,现在快好了。”
秦风一听那状况:“所以谁叫你早上不喝水的?还晕吗?”怎么人都像快不行了似的。
男孩的声音变得更弱:“嗯,一点点……”
管不了那么多,秦风一掀床帘就进去,见楚非昀匆匆整理完衣物。但他发现男孩所言非虚,脸变得更为苍白,估计是坐得太久加上缺水,血压偏低。
“你故意的吧?”医生最恨就是患者屡劝不听。
赶紧把楚非昀从轮椅中抱起,轻轻放在早已弄得整洁的窄小诊床上,让他舒服地躺平,又为他理顺大半麻木的身体。
再用长腿把那把带滑轮的诊疗凳勾过来,坐在床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