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么样?介入?又没明确指征病变急剧发展,先用利尿剂,叠加CRRT呗。”刘主任还是轻描淡写。
是没明确指征,但现在加做CTA,考虑单移植肾,担心碘剂过量;只有单移植肾,极可能又要重新启用CRRT,再使用镇定剂,苏醒遥遥无期。
明明现在,问题就发生在他秦风的专业领域内,明明他的知识足够扎实,却找不到办法救他的爱人。
前几天下病危通知时,只要人能活下去,依赖器械不得而已。
但贪念一起,就想楚非昀能睁开眼睛,还能如以往放声大笑。
但自己真有把握,微创介入能救醒他吗?一想到洞单下的人是自己的宝贝……
无法冷静的秦风,只能一再让技师反复扫描冠状位薄层。
屏幕上画面不断变化,他的心情纷繁芜杂。
干脆把人揉进骨血,两人身心合二为一……
其实现在这样僵着,毫无意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他三人也都不开口。
资深的影像科技师,与默不作声的沈力对视一眼:唉哟,太子爷在干嘛啊?后面还有患者在排队呢!
刘主任也略有不耐。
按手续,要是别的患者,治疗方案出了,解释过,治不治是他们决定;
要别的副主任,他早开喷了“不动脑子看看这生命体征”?
以前秦风还在神外时,他就从来不敢把秦风当下属。人家以后要接他妈的手、进董事会的。毕竟这是私企,他这小小主任算什么啊?
幸好秦风的老子十几年前是自己的老师,又是华瑞总院的名誉院长。
“你先研究,我请教一下秦老师。”于是刘主任拨通了秦伟树的电话,在秦风还没来得及阻止之际。
“老师,您好啊,吃过饭了?……”刘主任例行对师长一阵问候,也没说其它,就说“有个患者的影像,需要请教请教您……”然后把那一段视频发到秦伟树那儿,又强调了,人是前几天刚脱离ECMO,单移植肾,中位截瘫。
在京城家中,秦伟树刚吃过晚饭,本来在悠闲泡着茶。
收到视频、在刘主任指出的病变位置仔细反复查看,再考虑病程,过了好几分钟,刚想给出“符合ECMO撤机后的亚急性期血肿表现”——
转念一想,小刘在这行也有小二十年,功底没得说,这点小问题还来问他?
他终于留意到左上角拍到一点的患者名字,“昀”。
考虑前几天小风才说撤机成功。
看来是想请他教育儿子来着:“秦风在你旁边?把电话给他。”
刘主任把电话递过去时,刻意忽略秦风的黑脸。
等两父子简单对话完,手机被递回给刘主任,秦伟树对刘主任嘱咐:“按你以往经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才是正常手续。
过几天年会时见到儿子,再当面好好说道。
刘主任再度装傻,大声说:“哎哎哎,老师,托拉塞米加氢氯噻嗪,配合白蛋白泵入,没错吧?”
得到电话那头的肯定后,刘主任挂了电话,对ICU正式给出会诊意见。
“签不签,家属考虑清楚。”
医护把患者送回原来的病房,房内的人各司其职,都在为患者提供适当的服务。
秦风看在眼里,他们都在为“患者”提供适当服务。
就如同曾经的自己。
“秦风,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沈师兄坐到他身边。
知道什么?
没有人理解他对楚非昀的眷恋。
以及“有个万一”的恐慌。
见秦风不答,沈力只能解释:“你知道,叫刘主任来是正常手续。”
秦风反问:“师兄,你小时候上学,有被老师向家长投诉过吗?”
人们都说“你看秦主任、秦院长、秦所长的小孩”;表面是海的涵,实际是山的重。
沈师兄急着解释:“我也不知刘主任会当面打脸。”
秦风在意的不是当面打脸。事实上以前遇到任何疑难病症,他也立即寻求父亲的理论支持。
但,他决定去北美,就是为了摆脱父母的光环,为了有能力保护爱人。
而去了北美,就没法时时关注他的爱人,只不过一日没通电话、只不过一个月没见……
“是我不太冷静,总想凭自己能力为他做点什么。”知道ICU忙,他挥挥手让沈师兄回去。其实自从4月份把执业证转去京城后,若非急诊令、在此处他连拿起手术刀的资格都没有。
经过今晚这阵仗,作为本院算是和秦风比较熟的几人之一,沈力不得不开口:
“你还记得我们陆师姐不,”在Z医大本科阶段时,他们都是学校里“支援问题儿童”志愿小组成员,陆师姐是当时的组长。“前几个月,她在市区XX路,与人合伙开了家心理诊所,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