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边羽露出这种表情。
尧争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之前如此地想让边羽从神性的路口走向他设计好的凡尘泥淖,可真当这个时候见到边羽忧心忡忡, 他的心莫名就软了。
在拳头挥向召觅的时候,尧争忽地停住手。而当召觅发现他手臂悬停于空时,手上的那一拳已经收不住, 惯性的力量一拳打在尧争的脸上。
好在是最后关头有收一点力道,召觅最后这拳没把尧争打得很严重, 但尧争还是吃到了狠狠的痛劲。他被打得偏过头去, 手掌撑了一下自己的侧脸,比起感受脸侧神经瞬间麻木的感觉,他更在意的是边羽的反应。
边羽走到他们面前停下的脚步, 他看到尧争脸上带红的伤, 也见到召觅眼角下方破了的口子。
在尧争的注视下, 边羽的脚步走向了召觅。
“你这个伤口得处理,位置很危险。”边羽皱眉看着那个渗出血的伤口,“去医院吧?”
召觅摇了下头说:“这里有急救箱,我待会儿消一下毒就好。”
边羽去找急救箱,来给召觅的伤口消毒。
这瞬间,尧争发现自己跟输了也没什么两样, 或者应该说,比输了还不堪。他成了三个人之间,多余出来的那个人。
他盯着匆忙翻找急救箱的边羽,胸口就像压着一块无形的石头,他应该是要愤怒的,但却有一股悲伤的感觉。这种感觉早在他成年前就被断绝了,此刻再次回来,他竟有种束手无策的麻木。
尧争早该发现了,他对边羽就是束手无策。他拿边羽一点办法都没有。
尧争走到召觅面前,看似平静地说:“你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黑色手表,安然放在召觅身旁的台柱上。
走出场馆的时候,尧争的步伐依然是利落的。可他内心却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
边羽让召觅坐在垫子上,拿着棉签和碘伏替召觅眼角上的伤口消毒。他的举动似乎都是向着召觅,但召觅也注意到,边羽的余光停留在尧争身上。在尧争离开的时候,边羽的眼神是跟着他的背影出去的。
如果边羽对尧争的忽视是刻意的,那么对他的关心,也未必全然都是本能的在意。
盯着台柱上那个从尧争口袋里拿出来的手表,召觅说:“我犯规次数比他多。他也没输。”
边羽手上给他消毒的动作停了一下。
也许,在这场边羽和尧争的情感博弈中,召觅也不见得有插手的余地。
场馆外,深夜的街角闪烁霓虹灯。尧争站在街口,点了一根烟。手碰了碰脸侧,迟来地感到脸上的疼痛。
这时,走到他身旁的人,拿着一个医用冰袋:“给。”
尧争看向来人。
见尧争没立刻接过去,边羽把冰袋捏开,塞到他手中:“应该不用我帮你敷吧。”
尧争说不用,接过冰袋在自己的脸上敷了敷。他其实不需要这个东西,小时候打架打得更狠的情况都有,都是靠自愈的,这种程度实在算不上什么伤。不过边羽的心意,他一向不会拒绝。
“你的司机什么时候到?”边羽见街上空空荡荡的,没有车的影子。
“我自己走回去。”
边羽眉梢挑了下。
“很惊讶吗?”尧争看着他的表情说。
边羽承认道:“是。为什么不让司机来接你?”
“面对司机就跟面对工作一样。”尧争说,“没有工作的时候,谁都想一个人更自由。”
“好吧。”这个回答倒是令边羽不感意外,他认识到的尧争确实是一个这样的角色。
“他伤怎么样了?”尧争的视线往场馆里瞟了一下。看似在问候召觅,实则心里有点好奇边羽怎么会突然撂下那个人不管,出来找他。
“消毒了就没问题。”边羽回答。
“哦——”他的语调中好像并不在意。实际上,他确实不是真的在乎召觅的伤势。
边羽听出了他的试探性,盯着他的双眼说:“不过你的情况没有比他强到哪去,当然也不算差。没赢没输吧。”
“没赢没输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尧争举了下手里的冰袋。
边羽没作声。半晌,才说:“我确实没料到你们会打成这样。”
“我讨厌输。能赢,我什么手段都会用。”尧争知道,跟他打的那个,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只是,谁都该意识到,在这场战斗中,只有边羽是真正的赢家。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边羽,边羽也可以掌控结局。
“那你最后怎么又先停手了?”
“我看到你在担心他。”
边羽顿了一下。在刚才那个混乱的场面中,他是否有在担心其中的谁,或者更担心其中的谁吗?或许有,但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