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在烈日下(155)

作者:姑苏赋 阅读记录

“你忘记了我们定好的时间。”尧争说。他口气不像责怪边羽,像一个年纪较长的爱人在亲昵地提醒他。

边羽不作声。虽然没人知道他忘记“晚饭约定”是不是故意对尧争的报复,但现实是他的行动再一次对尧争造成低效攻击。

尧争总能找到边羽, 而且也不会因为边羽的“忘记”而恼怒,只是总会平静地把边羽圈进自己的范围内。

这个时候,边羽的手臂被一个人拉了一下。是身后的闻莘:“这位是你朋友?”

边羽在即将被拉离尧争的怀抱时,尧争又用力地将边羽按回怀中。

“我和他看起来不像只是朋友吧?”尧争脸上似笑非笑。

闻莘见过这种笑,在他二十岁为欧洲老帮派组织拍纪录片时见过。那些在家族帮派中身居高位的掌事人,面对不善的陌生人时就会有这种笑。是必须先维持体面的一个笑,笑中却带着嗜血般的冷酷, 好似踏入他们的领地后,命就已掌握在他们手中。

用普通人的眼光去定义这类人,只有三个字能形容——很可怕。但是闻莘一向是不忌惮这类人的, 他对谁都能不卑不亢。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闻莘也回以一个好似很礼貌的微笑。

尧争倒是没被他挑衅到, 语气平静但却冷硬地说:“不好意思, 他晚上得和我一起吃饭。你是他朋友?约改天吧。”

“这个决定,是你在替他做吗?”闻莘问。

尧争的眼神中有一丝寒意了。他感觉这个讲话带欧洲口音的蚂蚁很不知好歹。

闻莘依旧拉着边羽,边羽觉得这个姿势令他不好受, 脱开闻莘手的同时, 也从尧争的怀中离开。

边羽晃了晃犯晕的脑袋, 他一边喝酒一边走得急,加上被海风吹到,现在突然停下来,身体不是很舒服。他大概是只顾着感知身体上的难受,没察觉两个人绵里藏针的敌意,平静地打破这死寂的氛围:“我去买瓶水。”

“车上有。”尧争说。在他身后斜坡上方, 那辆酒店商务车已经停在那里。

“我想喝饮料。车上也有?”

“当然。有车载冰箱。”尧争拉起边羽的手,将他拉回偏向自己这边,“跟你朋友告个别。”

在尧争要带边羽上车时,闻莘再次抓住边羽的手。

尧争眉梢挑了一下,眼中迸出森森寒意,冷冷问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像是他保留的最后一丝礼貌。

“你无权替他做决定。”闻莘的语气也不大好了。

三个人之间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荡出幽森的寒气。

边羽好似是迟来地察觉到那不对的氛围,很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跟闻莘说:“闻莘,不好意思,我晚上确实答应了要跟他吃饭,”

他总不能让两个人打起来。这要是打起来,估计要被定性为“外交事件”,他作为被牵扯其中的人,后果好不到哪里去。

边羽在尧争和闻莘之间选择尧争,不是说他更想和尧争吃饭,而是他知道,如果不选尧争——那起不到缓和事态的作用,事态反而一定会更严峻。

闻莘看着边羽做出的选择,心里虽然有点无奈,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强迫别人不是他的擅长,尤其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他把边羽的手放开了。

尧争一把将边羽拉到自己身边:“你先上车。”

边羽疑惑为什么要他先上车,尧争不作解释,只是告诉他让司机给他拿水拿饮料。

边羽给尧争一个不要闹出事情来的眼神,尧争揉了下他的脑袋,像对待一个自己宠大的弟弟一样,叫他别担心,快点上车。

边羽唯有跟闻莘先告别,上车去了。

等边羽上车后,尧争抬起手,手指上勾着一枚黑色表带的腕表。这手表是边羽在酒店洗澡时遗落下的。

尧争拿手表问闻莘:“这是你的东西?”

闻莘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反应把答案告诉了尧争:“看来不是。”他把手表又收起来了,“那我就不在你面前把它踩碎了。”

“这也不是你的东西,你任意踩碎它,有尊重过他的意见吗?”见边羽不在现场,闻莘索性放开了说,“看起来,他对你也很重要。那你应该平等对待他,而不是管控、约束、限制他的自由。刚才两分钟,你没有把他当成独立的人,不尊重他的想法。”

闻莘在想,难道尧争那么大力地拉边羽,就不怕弄疼边羽吗?难道尧争用进攻性那么强、占有欲那么大的方式对待边羽,就不怕边羽感到不自在吗?

闻莘有意把话讲得比较重,甚至上升到尧争不把边羽当拥有独立人格的地步。

不过尧争不是小心眼的人。边羽人已经到他车上,他没必要再跟眼前的人动怒。何况,他不是没见过闻莘这类人,接受过良好的精英教育后,诞生出伟大的崇高理想,战地记者般不畏惧所有人的精神,奉行“众生平等”。这些人的想法,只有对普通人来说才有“高尚或平凡”的区别。对尧争来说,和众多无关紧要的声音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