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揽在池雨肩上,半拥着他进入屋内,“快点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池雨跟着他进了屋,洗漱完出来,等在门口的何奕宁拉着他进了客房,检查了他脸侧的淤青,消了许多,“有时候用红线外的方法解决问题,可能会伤害到自己。”
怎么又开始说教了。
池雨说:“你不是说你不想当我爸吗。”
何奕宁爱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很多时候解决问题就行,不一定要解决人。”
池雨抓住他摸自己头的手的腕部,将他的手扯了下来,“有的人不解决的话,他会一直制造问题。杀人犯服刑后出了狱会继续杀人,永绝后患的办法就是对杀人犯处以死刑。”
何奕宁怔了怔。
“不是所有问题都能解决的,但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了,问题也随之消散。”池雨举起他的手轻轻抚过指尖的茧——这就是每次让他身子颤栗的罪魁祸首。
何奕宁手指弯曲将他不安分的手握在了掌心里,拇指摩挲过其手背上的皮肤,“这是法治社会,你怎么可能完全地解决人?”
池雨掀开眼皮。
何奕宁说:“如果不能解决人,你不担心对方来解决你么?如果对方是个无所畏惧的人,直接越过红线,用极端的方式报复你呢?”
池雨:“……”
何奕宁抬起他的手,往手背上落下一吻,“你不担心,但我担心,奶奶也会担心。”
他说这句话时眸子柔和,极具攻击性的容貌浮着一层柔和的光,与他肤色相称的白色短袖没有一点脏污,白得发亮。
池雨抽出自己的手,“你快回去睡觉了。”
何奕宁看着他,认真地问:“你高中赶我走是为了解决什么?”
池雨咬了下唇。
何奕宁:“池雨,我喜欢你。”
池雨扭开脑袋。
何奕宁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不解决问题的话,那你以后是不是会解决我?”
池雨转回头来,盯着他的脸,“谁要解决你了?”
话落,他想起自己干过的事,沉默了。
扎在心里的刺早在不知不觉中被高温融化,融在了血肉里,顺着血管流向五脏六腑,滋养着他的心气。
他曾经就觉得自己是冰渣,何奕宁就像太阳,不留余力地将藏在犄角旮旯的他融成了水。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何奕宁说:“池雨,别讨厌我了。”
池雨:“这个另说。”
“为什么?”
“我讨厌你优秀。你要因为我讨厌你优秀就做个废物么?”池雨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你再不去睡天要亮了。”
何奕宁站了起来,微微俯身看了看他。
“还不困吗?”池雨扬起下巴看他。
何奕宁眸子闪过微弱的无奈。
池雨动容,朝他抬手,“你过来。”
何奕宁弯下腰,池雨搂过他的后颈,往他唇上轻轻一点,“晚安。”
何奕宁稍惊,唇瓣才碰时又触发了他的某个按钮,垂着眸要吻上来,池雨推开他,“该睡觉了。”
他只好离开客房,在走出去的路上,池雨的声音轻飘飘地追了过来,“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健康的,偶尔生个病也可以。”
在他看来,喜欢男的是有病的事。
他这么说,是接受自己“有病”的事了?
何奕宁转身关门,对着他道:“晚安。”语气轻快了不少。
池雨吐出口气,拿起手机,周欣怡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
【周欣怡:何奕宁在钢琴演出?】
【周欣怡:宜澜的音乐厅吗?】
【周欣怡:你这么一发,我才想起来。】
【周欣怡:高二时,我们去过他家一趟,他给我们弹了钢琴,我那个时候录了视频。】
【周欣怡:视频还没删。你要吗?】
池雨才发现自己发截图时不小心把在音乐厅时拍的何奕宁的图片也一同发了出来。
他顿了顿,手指停留在输入框许久。
半晌,【池雨:要。】
周欣怡发过视频来,池雨已经很困了,眼皮在打架,他耐心地等待下载,保存了视频后,他犹豫了很久,什么东西在抓挠他的心,他又期待又抗拒,和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做着斗争,困意早被别的情绪取代了。
又过了很久,他才点进了视频。
视频拍的很乱,画面晃荡,挤进了很多脑袋,嘈杂的人声中,何奕宁迅速听出了吴天旺的声音,他大声地嚷着:“在场的诸位今天都有耳福了。”
又有人喊了:“快安静。”
画面剧烈地抖动了下,从一堆鞋子移到了空中,从多个脑袋的空隙中对准了钢琴后的何奕宁。
从一闪而过的镜头里,池雨看见了十七岁的自己,厚重的刘海笨重的眼镜,傻气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