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有肿瘤。”池雨说。
何奕宁:“你们住在宜澜?”
一直没能等到机会询问,现在能问出口,蕴含在其中的关心好像都变了味。
“……”
池雨不应,何奕宁又问:“高考完就搬了家吗?”
池雨:“是。”
何奕宁:“为什么要搬家?”
“我爸死了,他欠了很多钱。不继承遗产的话,我就不用赔钱了。”池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淡漠。
反正何奕宁都快对他知根知底了,再多知道几件事又何妨呢。
何奕宁心脏抽了一下,“搬来宜澜后,你就一直在打工赚钱?”
池雨道:“没办法啊。不打工赚钱的话,也没能有像你这样阔绰的少爷来包养我了。”
包养。
何奕宁咬了下嘴唇,“别这么说。”
“我怎么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池雨说,“你们这群人真是奇怪,用钱包养人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很愉悦的心情吗?”
你们这群人。
许厉,白迹,白景殷,何奕宁。
何奕宁怎么会是这种人。
何奕宁微微启唇,又闭了起来。
池雨专挑难听的话说:“你喜欢的人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为了报复我,可以抛弃那份喜欢,和一个男的亲嘴。”
何奕宁眼皮一跳,踩着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冷冷地喊了两个字:“池雨。”
池雨抬起眸子,意识到他现在有求于何奕宁,语气尽量温和地说:“不止亲嘴吧。你是不是还想上我?”
说出的话却没有多么温和。
何奕宁脸黑了下去。
装吧。池雨心想,看他能装多久。
何奕宁:“要是真这么不愿意,也可以——”
池雨抓住何奕宁的领子将人扯过来,把他剩余的话堵在了唇缝中,浅尝辄止一吻后,他撒开手,坐回椅子上,“我很愿意,心甘情愿的。”
何奕宁抿了抿唇,扭开脑袋。
来到医院里,池雨先去看了眼睡在病床上的奶奶。
奶奶躺在床上,安静的睡容和平静的呼吸化为镇定剂,安抚着池雨慌乱的心。
缴费前,主刀医师简单地讲了手术的原理,结束话谈前,医生着重讲了手术的风险,“在您奶奶这个年纪,做手术的风险很大,成功率一直都是比较低。考虑到患者脑内肿瘤会严重影响到患者的正常生活,手术的确是最佳方案,我们也会尽己所能,保证手术的完整度和准确度。池先生,您要是考虑清楚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
池雨提笔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在何奕宁去付钱时摸了摸放在裤子里的烟和打火机,提步走向楼道。
楼道里的灯没有外边的亮,白色的墙壁上分布着几道裂缝,时间的痕迹涂抹在上面。
他靠在墙壁上,拿烟的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按动打火机的声音经过楼道放大又回响,点燃了的烟卷冒出烟雾,他双手夹持着烟,缓缓吸了一口。
涌入呼吸道的烟雾在肺里滚了一圈后又吐了出来,尼古丁安抚了他烦躁恐惧的心。
楼道的门被推开。
他看过去,与何奕宁对了视。
何奕宁扫过他手中的烟,迈步走过来时,自动关闭的楼道门突兀地响了一声,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同样响亮。
一步,两步,三步……
池雨听着缓缓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将燃尽了的灰抖进垃圾桶里,放入嘴中又吸了一口烟。
等他抬起眸子时,何奕宁与他只有咫尺之遥了。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
何奕宁长得真好看,那张从高中到现在就被多少人觊觎的脸,近距离观察时仍让他惊叹。
池雨疲倦地歪了歪脑袋,下巴一扬,将烟吐在了何奕宁脸上。
白色的烟雾弥漫到空中,何奕宁被呛得咳了两声,微微蹙眉,“抽烟对身体不好。”
像个过分关心自己孩子的家长,什么事都要管。池雨烦躁地扫了他一眼,将燃烬的新灰抖在垃圾桶里,挑衅般故意在何奕宁面前吸了一口烟。
冷冽的气息取代了烟味,阴影落下那刻,池雨睫毛轻动,注视着忽然逼近的何奕宁。
何奕宁一手捏住他的下颌,弯腰吻了上去,另一只手趁他错愕时抢走了烟。
按灭在垃圾桶上的滋啦声被大脑自动过滤,池雨惊住,何奕宁用舌尖撬开了他的唇,烟雾渡了过来,在两人短暂分离时扩散至空中。
池雨的大脑又懵了。
他木讷地接受着何奕宁的动作,感受着这种新奇的舒适感,随着裹挟而去的不止软舌,还有理智。
何奕宁扶着他的肩吻了会儿,站直回去时,贴心地擦掉他嘴角的银亮。
池雨傻在了原地,一回生二回熟,他竟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