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被锁住四肢、腺体,但永远锁不住他的大脑。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Alpha永远也不会想到,在Omega同盟会彻底瓦解的今天,还有灰烬星火在闪烁。
白鹤没有死在那一场古堡轰炸之中。
在婚礼的前一天,洛迦将他秘密转移了出来。
洛迦振奋起来,他闭上唯一能动的眼睛,尝试以脑电波联系这位十二年不见的盟友。
“····- ·---- ----- ·---- --··· --··· ··--- ----·”
“····- ·---- ----- ·---- --··· --··· ··---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但……
发去的电码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了。
洛迦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他不知道自己被所在这张束缚床上多久了,他连头颅都没法转动一分一毫,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军区医院特别看护病房中煞白的天花板。
他几次尝试发送脑电波,都没有消息了。
也许,白鹤已经死在了无情的时光长河里。
白方宁……加文……白鹤……方祁,还有……活着也像死了的,早已反叛的赫德。天地之间,似乎这条路上剩下的唯一一个人,真的只有洛迦了。
做了一场冗长得像是把前半生都回忆了一个遍的梦,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很久。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要改造他的Alpha医生很快就要来了。
既然这条路上没有人了,那死了也无妨。洛迦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眼角的泪落进枕头里,门果然应声而开。
Alpha医生们三三两两步入。
连接他身体的管子另一端连接在显示屏上,数据维稳在一定水平,满屏跳绿。
“战犯洛迦……各项……机能……判定合格……手术……进行……”断断续续的声音洛迦已经听不太清楚,但只拣他勉强听清楚的几个字也不难知道,属于他的末日,真的来了。
果然,天花板忽然动了,洛迦被他们簇拥着推进手术室。
无影灯在头顶亮起,这是洛迦最后的感知。
全麻之后,又进入一段冗长的梦境。
梦见他还算快乐无忧的童年,在Omega父亲的怀里咯咯地笑,在如茵的绿草地上打滚,吹着泡泡;
画面一转,是阴谋还没有浮现出水面的那一段短暂却快乐的时光。
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真少年温柔亲吻他的脸。
女贞子树荫下,少年捧出一盒巧克力,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在他跟前:“我用生命爱你,洛迦。”
洛迦失笑,却伸手接过那盒巧克力:“古蓝星都消散了,你怎么还这么土。”
情话是土的,送巧克力剖白爱意的行为也很土,但巧克力却真真实实是甜的。
那抹甜在心头存了十二年,回想起来,还是甜的。
然而巧克力甜过之后,留在口腔里经久不散的,却是苦味。
他骗了陆庭深,他是真正爱过他的。
可是当Omega族群的自由和尊严与陆庭深一起放在洛迦心中的那杆天秤上,陆庭深终究是轻的那一方。
洛迦再次醒来时,送巧克力的深情少年不见了,在床边居高临下看他的,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联邦新贵。
满心的爱意不在了,连仇恨也没有了,只剩下嘲弄。
陆庭深上将……不,陆庭深元帅。
麻醉感正在逐渐褪去,洛迦察觉到颈后腺体和腔体的痛感越来越尖锐,一开始还能忍,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痛愈发难挨,洛迦再也克制不住,喉中溢出嘶鸣。
他紧握拳头苦苦忍耐,等握拳也无济于事时,他开始挣扎。
额头沁出冷汗,将碎发都沾湿了。
刚接受过手术的腔体为了避免发炎,必须撑开透气,巨大的痛苦无法形容。
“陆……庭深……”洛迦痛得唇色煞白,瑟瑟发抖,“你来干什么……”
陆庭深挑唇一笑,道:“看你痛苦,是我的乐趣。毕竟现在不看,以后就没有机会看了。”
洛迦苦笑一声,忽然很想在这做人的最后关头,向他剖白一切。
又觉得没有意义。
白鹤已经死了,他也要进永不见天日的监狱了。
Omega族群已经输得彻彻底底,这条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尊严和自由都没有了,他又何必再告诉他真相,徒增悲伤。
就让他背负着白鹤的秘密,沉沦地狱吧。
“对不起……”洛迦竭尽全力再看他一眼,“陆庭深……”
他虚情假意了一生,唯有这句话是真的。
“对不……起……”
陆庭深笑了出来,然后转身离开。
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
洛迦痛苦地闭上眼。
然而这时,脑电波忽然发出了异常波频——
洛迦猛地睁开眼,眼底跳动不可思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