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切尔·希特依旧是一身军装,皓首微垂,眉眼温柔,静静注视着台阶下失魂落魄的卡尔·加文。
他的胸前别着一朵洁白的玫瑰,王座扶手之上躺着一只慵懒的白猫。
“Hiter……”卡尔·加文没什么表情,痴痴地看着画中的人,“我的鞋脏了。”
“……”无人回应。切尔·希特已经死了。被他自己枪杀了。
“我的鞋脏了。”卡尔·加文指着自己的鞋面,喃喃地说,“你有听见吗?我的鞋脏了!”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来帮我擦鞋,你这个卑贱的擦鞋匠!”
偌大的斥责声回荡在寂静空荡的总统府之内。
卡尔·加文怒极脱下鞋,狠狠朝那张可恶的俊美脸庞扔去——
切尔·希特依旧眉眼含笑,不曾生气,也依旧不能回应他,这只是一幅画而已。
“……”卡尔·加文深一脚浅一脚地扔下了手中大包小包,“好吧,Hiter,我累了,你来陪我睡觉吧。”
推开门,华丽的寝宫里,依旧什么都没有。
卡尔·加文找啊找啊,寝室、客厅、藏酒室、衣帽间、他一层一层地翻,一间一间地找,周围除了他哽咽的回音,没有任何东西能再回应他。
唯有凄迷的月光洒落进来,落在卡尔·加文苍白的脸上。
最后他藏在切尔·希特放衣服的衣柜里,嗅着那一点点残存的罂粟信息素,才能勉强囫囵睡去。
……
“殿下,我愿为您付出一切。我的剑刃、我的身躯、我的命。”
“我与殿下,生死相依——”
“殿下,我燃烧生命爱您。”
……
一只大手抚摸上肩头,旋即健壮的胸膛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与他拥抱:“殿下又做噩梦了。不怕。”
……
那年纷飞的大雪,瘦弱的擦鞋匠、英俊而年轻的骑士,他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卡尔·加文向他们飞奔而去。
终究无法拥入怀中,只剩漫天飘零的冰冷的飞雪。
“殿下,不哭。”风中传来温柔的声音,温暖的无形大手拂过卡尔·加文的脸颊,“您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殿下,我没有离开,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只要你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卡尔·加文蓦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他披着切尔·希特的军装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楼去,经过了光影斑驳的碎花窗,一步一步,来到一楼那副巨大的切尔·希特画像前。
温柔的目光吸引着他靠近。
“你在哪儿……?”
“Hiter……”
光着的脚一步步拾着铺设长绒地毯的台阶而上,卡尔·加文在画下驻足。
痴了的脸庞贴上画像底部,那正画着的,是切尔·希特一尘不染的军靴。
“扑通——”有什么东西从画的背后掉了下来。
朦胧的泪眼之中,卡尔·加文看清楚了,那是一把枪。
“哈哈哈哈哈——”卡尔·加文软倒在地,在大笑中泪流满面。
死去的人无法复生,唯有终结另一条生命才是唯一的答案。
“殿下,”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确实清晰可闻,这并非幻听,是真真切切存在。
“很快的,一点儿也不疼。扣动扳机,我们再也不分离。”
……
卡尔·加文拾起枪,像切尔·希特曾经教他的那样,上膛,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砰——”
大门被从外破开,万顷月光洒落进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外传来:“Gavin——!!!”
白鹤与洛迦冲上来,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卡尔·加文,预料之中的痛并没有袭来,枪是空的,没有装填子弹。
那把枪是切尔·希特藏的,但他没有往里装填子弹。生与死相连的桥,他亲自斩断了。
那道声音又在四下回响,是一声得意的笑:“我赢了。”
“夙愿已了。殿下,好好活着,忘了我。”
“对不起。”
白鹤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切尔·希特的声音,循着声源找到了一台留声机。
洛迦拾起枪左看右看,发现了端倪,他再次朝空的地方开枪,依旧没有子弹,但留声机将刚才的话重复播报了一遍。
这是切尔·希特对卡尔·加文最后的试探。
空枪一响,切尔·希特就赢了。卡尔·加文像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
够了。
卡尔·加文没能走过那条链接生与死的桥,与切尔·希特重逢,心如死灰。
白鹤紧紧抱住了他,听他在哭:“白鹤……我好难受……”
“我忘不了他……对不起……”
白鹤抹去眼泪,紧紧拥着失而复得的挚友,哽咽难当:“我为你执行手术,等下一个天明到来,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