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没错,「你」在靡靡浓香的催化下恍惚记起了故事的开场白——记忆的开场白:是你在一次误打误撞的配药途中,偶然走进了一间错误的丹室,然后不幸邂逅了陷入狂躁与失控状态的实验生物,机敏的你即刻洞穿了这些卧底在丹鼎司的药王秘传的阴谋诡计,但同时招来了……
不对,是我。
我想起来了,在药王秘传的炼形者以刀刃穿透我的胸膛之前,我阴差阳错下发现了那至关重要的秘密。
是我在浓雾缭绕的丹室里翻到了他们的密令和日记,是我在浓雾缭绕的丹室里找到了他们与持明龙师勾结的证据。
是我亲眼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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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力所及之处。
景元的身体正在发生了恐怖的变化,金织的纹路正沿着脉管经络的方向蜿蜒生长,枝杪倒刺扎入了血肉当中。
“怎么会?!”我惊呼。
黑色的眼睫柔和垂下,一汪融化的琥珀氤氲在他的瞳眸里,好像马上就要流尽、流干了。
……不,不应该是现在啊。
“你、你魔阴身了?”我颤抖地问道。
我看见他怀着寂默的疲惫缓缓半跪下来的动作,单手撑住膝盖抵抗着不显于形的苦痛,即便蜷着身子,却仍旧紧绷着攻势,仿佛随时可以暴起一击。
“你不用担心我。”他确信地说道,哪怕声音已经轻到我快听不到的地步,“事情不是你所想的样子。”
这就是那句话的含义吗?
未来一旦被观测,则必定出现偏移。
过往记忆的复归给了我反应的余裕,我当即挥手以水之力熄灭周围的火烛。点燃的香里面掺了用来催发魔阴身的东西,我现在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是因为我带来了劫难的火种吗?”我抓了一把燃烧剩下的灰烬,不可置信地问道。
——可为什么十王要对景元出手?针对一位神智清醒、谋略超群的将军,这完全没有什么好处,甚至得不偿失啊?
景元撑着膝盖的手颤了颤,他以一个简短而有力的答案否定了我的猜想:“不,我的状态与你无关。”
我像他一样蹲了下来,握住他的臂腕,就像我如何安抚“应星”那样:“那我要怎么做……?”
我其实并没有准备好去肩负什么重任,但还是就这样问出了口。
景元对着我的问题强撑着报以一个暧昧的浅笑:“不用,你帮不了我的。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讲过的细节吗?你与镜流在十王司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她最终选择了逃离,而你亦如此……而我可能,最终也会这样做。”
「你亦如此……」
我想扶起他,可实在是拼尽全力也做不到:“不对,你说错了,我是从鳞渊境离开的,然后迷失在了星槎海中枢,再重新遇见你们——”
梦里面是这样说的,不管是「我」、「你」,还是「他」「她」「祂」,都连接到了同一场梦中。
“你终于想起来了,这会很有帮助的。”他的语气现在换成了一种自嘲的快慰,“好了,那么我现在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觉了,不要为我担心。”
“不能睡!千万别睡!”
我以尖锐的声响呼喊道,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但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我还有很多很多问题没有问完,你不能就这么睡,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绝对不能。
抛下我们,抛下罗浮。
回应我的继而是一声脆弱的长叹,他硬生生地重新睁开眼睛:“连接快要到极限了,我时间不多了。镜流从来没有向我吐露过分毫,我也只不过是猜测,她在经受十王判读罪业时禀受了某种注视。仙舟走在「巡猎」的道途上区区四千年而已,而仙舟驶航至今八千之数,信仰一名,并非坚不可摧。帝弓缺位之时,有人寻求别样的道路,同样有对立的势力在我们身上投注了筹码。即便联盟上层固守成规,然而仙舟总有一条要学会主动接受挑战,并争取更多的盟友。”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我觉得我仿佛在何处见过它,却怎样也回忆不起来具体的情景。
“仙舟。”
我喃喃道。
“……已航至命途抉择的时刻。”
“你果然洞知一切,看来他们赌对了。”景元的声音干涩,我看见惯常耀眼夺目的眼瞳失去了光泽,“这句话同她在幽囚狱中对我所说的一模一样。”
过誉了,那是因为我看过剧情啊!
虽然我不记得自己观赏过相关的过场动画。这是在哪个任务最后出现的?龙返其乡?云无留迹?
“等等,是从我的苏醒开始,还是谁人的沉睡?”我焦急地追问道,想要赶在最后一秒到达前挖掘出关键信息,“抑或更早,更早!早在计划投入实施的那一刻起,世界便发生了扭曲,为了对抗注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