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会以言语为本画像?”程朝问到。
椿安神气地一甩辫子,胸脯一挺:“这有何难?我自幼学画,从前也靠画作给衙门的伯伯们破过不少案呢。”
说着,她摊开宣纸对照着油皮本子上的记录,拿起画笔认真描绘起来。
“好啦!”
盖上自己的印章,椿安手腕一甩将画像展到众人面前。
是他?!
三人看着画像,齐齐皱眉。
画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宝翰堂的肖平兴。
夜里,左家赖嬷嬷将睡着的椿安抱回左家,三人坐在桌前开始整理今日所得线索。
桌上烛火摇曳,程朝指着案卷,上面详细记录着刘家的家史。
当年,刘家老爷不过是宝翰堂一介学工,因勤勉好学得到老东家赏识,后入赘刘家与刘家小姐结为连理,生下如今的刘家小姐。
宝翰堂的肖平兴,乃是刘家老爷的侄子,这些年刘家老爷对他悉心栽培。三个月前,肖平兴与刘家小姐定下婚约,若不是出了这肚兜失窃案,他们本该在本月完婚。造化弄人,案发后刘家小姐羞愤交加,整日闭门不出在闺阁中以泪洗面,又自觉无颜见人哀求父亲出面断了与表哥的这门亲事,但肖平兴用情至深坚决不肯,每日都到刘家小姐闺阁外以画作倾诉相思。
程朝摇头道:“据宝翰堂伙计和刘家小姐丫鬟所言,这肖平兴堪称痴情种。”
李恪翻开从衙门调来的麦家姑娘口供,纸张上记录的内容寥寥无几。
麦家世代务农,麦家姑娘幼年丧父,与其弟是由麦母一手拉扯大。前年其弟上山采药时不幸坠崖身亡,麦母悲痛欲绝,自此一病不起。若不是左夫人在善安堂义诊救治,麦母恐怕早已不在人世。这些年,麦家靠着一亩薄田以及麦家姑娘编些小物件勉强维持生计。
李恪道:“根据左邻右舍所言,麦家姑娘并无成亲之意,麦母却日日以死相逼催其成婚。”
指节轻叩桌案,徐琅玕目光落在记载连云事迹的案卷上。
连云在酿酒方面天赋极高,闻名秀水一带的秀水春便出自她手。当年,她丈夫因病去世,宗族觊觎酒坊妄图强行征收,连云一介弱女子险些被赶出家门,多亏椿安跟着赖嬷嬷去酒坊买酒,以左家小姐的身份震慑住那帮宗老,才有了如今大名鼎鼎的“酒间西施”连云娘子。
程朝将画像上肖平兴指给二人看,继续说道:“我晚间去酒坊打听时得知,刘家老爷最爱喝秀水春,肖平兴每月都会前往连云的酒坊为其采购。”
指尖一滑停在麦家案卷上,她又道:“麦母有一味药需用酒水冲服,麦家姑娘也会每日到酒坊买酒。”
“如此一来,去了刘家小姐,肖平兴、麦家姑娘和连云皆因这酒坊才有了交集。”李恪到。
徐琅玕沉默不语,他拿起桌上由稻草编制而成的鹤,眸光深邃。
隔日清晨,三人再度来到刘家,刚至门口,便见刘家家仆各个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往别院赶去。
“这是怎么了?”程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一个家丁,疑惑地问到。
家丁心急如焚道:“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闹着要跳楼呢!”
话刚说完,他便挣脱程朝的手朝着刘家小姐所在的阁楼狂奔而去。
刘家小姐要跳楼?!
程朝三人听闻,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跟了上去。
“如今我的名声已毁,还有何颜面嫁给表兄!”
刘家小姐哭泣的嘶喊声自阁楼上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刘家小姐单薄的身影在窗台边摇摇欲坠。
“哎呦,我的儿啊,你这是作甚!”刘家老爷心急如焚,作势就要冲上前去。
“爹爹别过来!”
刘家小姐情绪激动,猛地扬起手,大声喊道:“爹爹若执意要女儿出嫁,女儿唯有一死了!爹爹若是不怕...啊!”
话还未说完,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那身素白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高楼上坠下。
“儿啊!”
“刘家姐姐!”
程朝见状几个箭步冲上前,借力纵身一跃登上阁楼,就在刘家小姐即将坠落的瞬间,程朝一把搂住她的腰,稳稳地护着刘家小姐落在地上。
“小姐!”嬷嬷哭喊着扑到刘家小姐身边,紧紧地将她搂住。
刘家小姐心有余悸,浑身颤抖看了众人一眼,随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小姐!”
程朝抬起头,阁楼上是老泪纵横的刘家老爷和满眼泪花的椿安。
众人手忙脚乱安顿好昏迷的刘家小姐后,管家将她们带到会客堂,刘家老爷掏出帕子不断抹着眼泪。
“我苦命
的儿啊,原想着平兴这孩子老实敦厚,将我儿托付给他,老夫百年之后也能安心去见她娘。谁能料到出了,出了这等糟心事!我儿性子刚烈,不愿因自己名声有损而耽误了平兴的前程。唉,都怪老夫,都怪老夫考虑不周!今日来找她商议婚嫁之事,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没想到竟逼得这孩子以死明志!我苦命的儿啊!”刘家老爷苍老的面容满是悲戚,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