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长安深处的萧溯猛然捂住心口,指间渗出黑血。
他垂眸看见自己掌心浮现的黑色咒印,喃喃自语:“程朝你在做什么。”
风沙掠过他耳畔,隐隐传来程朝的呜咽,令他握剑的手不住发颤。
“中原小娘子,我等着你。”
鬼手收敛笑意,指尖轻轻抹开程朝嘴角血迹:“但你体内这缕血脉...倒像是长生天的馈赠。”
说罢女鬼咯咯笑着缩回玉坠,玉身红光渐敛,唯余一道人影在深处蜷曲如婴。
阿秋听见屋内的动静,担忧地拍打着门:“小郡主您怎么了?您开开门啊!”
“阿...”
程朝虚弱地抬起手伸向门的方向,发出的声音被呕出的血掩盖住。
“阿...阿...”
阿秋推不开门,心急如焚地在门口踱步:“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跑去喊着院外的侍卫:“来人啊,不好了!来人啊,小郡主她病了!”
“嘭!”
“程朝!”
“......”
程朝浑浑噩噩中听见屋门被撞开的声音,头胀痛的厉害,她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去睁开眼。
“程朝,张嘴。”
迷糊中有人叫着她,冰冷的东西贴在干燥的唇瓣上。
“程朝,再喝一口。”
程朝下意识地张开嘴,苦涩的液体慢慢流入喉咙里。
“徐玉,你还护着这个妖女!”
院外传来族老们的吵嚷,长房的拐杖敲击着青石板:“你父分明不是暴毙!除了那妖女,谁能下此毒手?!”
“徐玉!”
长房的怒吼震得窗纸簌簌作响:“你若再护着这贱人,休怪我们动用族规!”
程朝在昏迷中皱紧眉头,喉间溢出细碎呻吟。
“把她送去别苑。”
徐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即日起,任何人不得探望。”
“徐玉!”
长房拄着拐杖冲进屋:“你父亲尸骨未寒,你竟要护着凶手?!”
“我说了,送去别苑。”
徐玉伸手按住程朝皱起眉心:“即日起,她的生死由我处置。”
族老们面面相觑,长房冷笑:“处置?我看你是被她迷了心窍!别忘了,今日便要上报朝堂你父亲的死讯!”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徐玉心上:“滚。”
他轻声道:“都滚。”
族老们骂骂咧咧地退下,徐玉关上门,他跌坐在床边。
程朝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她脸上投下阴影,像极了密室里父亲掐住母亲脖子的模样。
“程朝,张嘴。”
徐玉取出怀中的参汤,银勺碰到她干裂的唇瓣:“喝下去。”
程朝本能地张开嘴,苦涩的汤汁流入喉咙。
徐玉望着她颤抖的喉结,想起年少时,她也是这样仰着头喝他递的酸梅汤,那时她的眼睛映着漫天繁花。
“其实...程朝你捅我多少刀,我都不会恨你。”
因为他知道程朝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她的手总是在发抖。
“你醒来,要杀要剐都随你,我的命本就是属于你的。”
徐玉轻轻抚摸她皱起的眉心,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徐玉,你还护着这个妖女!”
三房的声音再次传来:“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必须给族人一个交代!”
徐玉听见破门声转身,族老们气冲冲闯进来。
“丞相之位,还是妖女之命。”
三房将白绫摔在地上:“徐玉,你选。”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徐玉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怨恨,是解脱。
他伸手握住程朝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多年练剑时磨出的痕迹。
“丞相之位。”
他听见自己说:“我选丞相之位。”
程朝的睫毛剧烈颤动,徐玉看见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参汤强行灌下:“听着,程朝,你不能死。”
“你若敢死,我就把你带来的陪嫁嬷嬷处死,让她给你陪葬。”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程朝的瞳孔骤然收缩,喉间发出呜咽。
“咳咳!”
徐玉松开手,她剧烈咳嗽着,咳出的血珠溅在他袖口。
“把她带走。”
他转身背对着床,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钥匙交给你们。”
族老们上前拖起程朝,她的发丝扫过徐玉手背,痒得让人心痛。
长房经过他身边时,忽然低语:“你可知,当年你父亲为何能坐稳相位?”
“......”
...
“进去吧!”
护卫挥臂推开院门,毫不留情地将程朝与阿秋掀翻于地。
“哎哟!”
阿秋年迈最怕摔跌,吃痛蜷身之际仍紧搂着程朝,苍老的手臂因疼痛而簌簌发抖:“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