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靠近,染血的手抚过程朝颤抖的脸庞:“你要记住,是我留你性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朝脱力跌坐在地。
她何尝不知,方才不过是在赌,赌昔日情分尚存,赌人心未彻底沦丧。
这赌注,终究是将自己的性命与骄傲都押进了徐家深不见底的漩涡。
...
雨丝裹着柳絮飘进琼琚阁,程朝倚在廊下擦拭太平剑,剑脊映出她苍白的脸,腕间被银链锁住的穴位仍隐隐作痛。
徐家封了她的穴位,如今她动不得武。
前院车马喧嚣,程朝抬眼望去,徐琅玕身披绯色官袍,玉带蟒纹在雨幕中熠熠生辉。
“......”
他行色匆匆穿过垂花门,墨色广袖扫落廊下积雨,连半分余光都未施舍给倚栏之人。
“......”
指节捏得剑柄微响,程朝尚未开口,见侍女跌跌撞撞奔来。
“三少夫人!老爷传您速去祠堂!“
祠堂内烛火如鬼瞳明灭,徐案图端坐在黒檀太师椅上,乌木家法横在膝头。
“琅珩,带她去。”
徐琅珩带着四名壮汉步步逼近:“我那三弟惯会怜香惜玉,二哥可没那闲情逸致。”
“滚开!”
程朝反手抽剑,身侧银光破空而来,她本能旋身闪避后腰撞在香案上。
“砰!”
供桌上的鎏金烛台倾倒,烛泪混着滚落的供果在青砖上狼藉一片。
“绑了。”徐琅珩甩动手中铁链,铁环相击声如恶鬼狞笑。
“呃!”
腕间银链骤然收紧,看似精巧的护腕竟缩成铁箍勒得她腕骨生疼,那是徐琅玕前日亲手为她戴上的护腕,实为禁锢她的枷锁。
“弟妹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麻绳缠上她的脖颈,四名壮汉的粗粝手掌死死按住她的肩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朝奋力挣扎,青丝散落间,凤钗尖划过徐琅珩的面颊顿时绽开一道血痕。
“不知死活。”
徐琅珩掏出羊脂玉瓶凑近她鼻尖。
什么味道?!
刺鼻的药味涌入鼻腔,程朝顿觉四肢如坠冰窟,内力在经脉中寸寸冻结。
“当啷。”
手中太平剑坠地,意识模糊前,她望着徐琅珩把玩着淬毒的断筋刃恍若索命无常。
“......”
再睁眼时,腐霉之气混着铁锈腥直灌喉间。
程朝被铁链倒悬于刑架,腕骨在铁环中硌得生疼,昏暗中唯有墙缝渗出的水渍敲出单调的回响。
“这是软骨散,等药效发作,弟妹你将全身内力尽失。”
徐琅珩捏着她的下巴将碗黑褐色药汁灌进她口中,苦涩辛辣直冲脑髓。
“咳咳!”
程朝剧烈呛咳,喉间泛起铁锈味,在药力发作的瞬间连挣扎都成奢望。
“软骨散三个时辰后药性便会松动。”
淬毒断筋刃出鞘的声响刺得耳膜生疼,徐琅珩踱步近前,刀刃挑起她凌乱的发丝:“听闻郡主殿下昔年剑术冠绝长安?”
“呃!”
刀锋入肉的刹那,程朝弓成满月,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温热的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汇成暗红溪流,每一滴坠落都似滚烫的铅水浇在心头。
“滴答滴答...”
剧痛撕咬着每寸神经,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啊——”惨叫声刺破密室的死寂。
疼!!
好疼!!!
铁链哗啦作响,挣扎换来的只有更狠厉的折磨。
“哈哈哈...郡主,高高在上的九阳郡主!”
徐琅珩手腕翻转,断筋刃在血肉间搅动,腐肉翻卷间隐约可见森白的骨茬。
“畜生!”
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程朝死死盯着那张布满阴鸷的脸,将这张狰狞的面容刻进骨子里。
疼!!!!
好疼!!!!!
“还挺硬气。”
徐琅珩扯住她染血的长发,将她的脸按向滴血的刀刃:“当年程天云在金銮殿上,也是这般宁折不弯?“
“你,你不配,不配提起我父亲!”
程朝拼尽残余力气撞向徐琅珩,血沫从齿间喷出溅在徐琅珩脸上:“你们徐家......你们徐家,必遭天谴!”
刑架上的铁链疯狂摇晃,粗重的喘息与狞笑在密室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血网。
“啊——”
疼!!!!!!
好疼!!!!!!!
钻心剧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咬破的下唇渗出的血珠混着额间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砸在砖上。
“啊——”
断筋刃再次刺入另一只手腕,徐案图的手指精准勾住筋脉。
“我要杀了你!”
“啊——”
她眼前浮现出大哥教她练剑的场景...这些画面被剧痛撕成碎片。
“都挑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