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能这样抹零的?你心可真黑。”
淬毒匕首直刺而来,萧溯拔剑,剑光晃过眼间,首级骨碌碌滚出丈许。
“长安房价贵比登天,小人想置处宅子,不得多挣些辛苦钱?”
第三颗人头轰然坠在程朝裙摆溅起几点血花,她揉了揉眉心:“长安买房?你这个小厮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像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哪里懂我们底层百姓的苦,还有...”
萧溯一脚踹开尸体,剑尖挑起最后一名刺客下颌,温热血雨浇透他半幅衣襟,剑锋处的血珠落下。
他挑眉:“不是小厮,是九阳郡主的救命恩人。”
“退下。”
萧溯拨开丫鬟,手指在程朝周身大穴上疾点数下。
“咳!”
喉头发出压抑的闷哼,程朝猝然吐出一大口腥臭黑血。
“咳咳!这毒...总算逼出来了...”冷汗浸透的鬓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上,程朝喘息了几声。
“郡主,你吓死我们了!”
小丫鬟们再也按捺不住哭着扑进她怀中,平日里自诩男儿的小厮们也红了眼眶偷偷用袖口抹着眼角。
程朝强撑着露出浅笑,颤抖着替最近的丫鬟们擦去眼泪:“真是对不住,看来你们不能和九阳郡主一起合葬了,往后啊,还得劳烦各位继续做我院里籍籍无名的家仆了。”
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惯有的调侃,惹得丫鬟们破涕为笑又哭着捶打她的肩膀。
萧溯搓着掌心凑上前,期待盯着程朝:“郡主与诸位情深意重,小人本不该煞风景。只是那四百两赏银......不知郡主何时能兑现?”
“银子?什么银子?”程朝倚着丫鬟的手臂歪头轻笑,鬓边金步摇随动作轻晃。
完了,遇见黑心上司了。
萧溯急道:“郡主可不能耍赖!方才明明说好一颗人头五十两!”
程朝在丫鬟搀扶下缓缓起身,察觉丹田处沉寂的内力渐渐复苏,笑意愈发浓郁:“事关银钱,自然要算得清楚,那我们便好好算一笔账。”
“且先不论那日你追贼是出于本心还是另有所图,就当抵了我为你请大夫的诊金。再者,你入府两月的吃穿用度,还有方才本应护主在前,见我受伤才动手的失职之罪。更别说你杀人用的还是我的太平剑,这笔剑的租金又该如何算,嗯?”
她轻抚腰间剑柄,眸光狡黠流转。
丫鬟帮腔道:“就是就是!而且郡主我和你说,他每日干活都偷懒,地扫不干净不说,还碎了您几套茶盏!”
“就是就是!我们郡主的茶盏一套可值千金呢!”
“还有还有,他干活干不好就算了,每回到了饭点就数他去的最快!”
“没错没错,他吃的还多!”
萧溯:“......”
好想报官,又怕高堂上坐的是程朝。
萧溯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像是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苦命人。
眼前的郡主哪还有半分虚弱模样,活脱脱是只狡黠的狐狸将他算得死死的!
...
秋猎因这场变故提前结束,程朝的马车疾驰在回程府的路上,阿秋早已守在门口,马车尚未停稳,她便快步上前搀扶程朝下车。
她抹着泪:“好好的秋猎怎么会遇到刺客呢!”
程朝笑了笑,安慰道:“阿秋别哭啦,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程朝刚在榻上坐下,阿秋便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衣衫查看肩上的伤口,伤口虽已做过简单处理,但周围仍红肿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阿秋忍不住落下泪来:“这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郡主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奴婢可怎么活啊!”
“你放心好啦,那些人都被萧溯就地正法了。”程朝轻轻擦去阿秋脸上的泪水,温声安抚到。
阿秋握着程朝的手紧紧不肯放开:“这伤口看着多吓人啊!都怪奴婢没跟着郡主去,要是奴婢在您身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些歹人伤了您!”
暮色渐浓,程朝由着大夫敷完金疮药又遣散了左右侍婢,独自往仆役小院去。
夜风穿廊而过,卷着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脚边,青砖铺就的小径衬得愈发幽静。
萧溯斜倚在老槐枝桠间,衣袂垂落晃荡,他仰首望着天上一轮圆月,人影在月光勾勒下清俊又疏懒,倒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江湖客。
月下风前,逍遥自在。
兴则高歌困则眠。
程朝立在树下,月光透过枝桠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碎影:“萧大侠还在为银子的事儿生气呢?”
萧溯闻言垂眸,看到是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属下哪敢置气?郡主金口玉言,算盘算得比账房先生还精,属下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厮,怎敢有半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