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局棋只能慢慢下。
他转头面向她,嘴角笑容微微加深:“沈子濯升迁是有人不想看到的。”
姜藏月语气平静:“殿下,不是人人都如同你一样,有那个耐心韬光养晦。”
纪晏霄顿了顿,语气温和:“姜姑娘指的是沈子濯。”
“沈氏如今靠着一个皇后和沈丞相过去的荣光在强撑着,实际也被纪鸿羽所忌惮,不过是外强中干。”姜藏月抬眸:“安乐殿不一定要淌这躺浑水。”
纪晏霄今日出现在宫门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可不就是说明两人之间情意匪浅。
闻言,他有些遗憾叹气:“那怎么办,已是局中人。”
姜藏月:“......”
她想要说些什么,纪晏霄低声笑了出来,手中白玉珠串在掌心转了好几圈:“姜姑娘,安乐殿纪侍郎与廷尉府二小姐有义兄义妹的情意。”
姜藏月蹙眉:“所以?”
青年面上撒着斑驳的日光,笑意动人,却更像是隔着轻薄山雾,朦朦胧胧却在下一瞬清晰。
他嗓音略带蛊惑。
“所以。”
“我的人你可以用。”
第145章 爱慕
院外斜阳横渡。
园中风声呜呜,隔着门窗有些凄然,听着像哀哀的狗哭。
姜藏月面前摆着十几种香料,香匙搅动着香灰,宝珠迎着人从屋外进来。
江惜霜借着安慰她的名头今夜留宿廷尉府,可进屋瞧见少女鹅黄罗裙被映得碎金点点,那调香的指尖更是如玉白皙,正仔细做着眼前的事。
十几种香料调香,便瞧着都是极有功夫又耗费耐心的事情。
“瞧着安妹妹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江惜霜停在姜藏月不远处,没再往前,而是伸手捻了捻那些还未捣碎的香料,端详须臾:“今日得纪侍郎出手相助,安嫔娘娘是没占到半分便宜。”
“江姐姐说的是,在宫中一言一行更要谨慎小心不是么?”姜藏月将香料放进香炉中:“江姐姐为何不遗余力帮助我呢?”
江惜霜放下香料,没有回答姜藏月的问话。姜藏月莞尔一笑,那碎金映衬在她眸中,格外动人。
“是因为安嫔娘娘......”姜藏月开口,又问江惜霜:“安嫔娘娘与江姐姐之间有不死不休的死结。”
江惜霜视线落在她身上,说:“妹妹倒是敏锐。”
“并非敏锐。”姜藏月眼眸淡然,浅笑:“江家与廷尉府本是世交,可江姐姐对安嫔娘娘的恨意都快遮掩不住了,今日可以说是纪侍郎解了围,明日也可以说是纪侍郎害死了安嫔娘娘。”
江惜霜虽然知道安意聪慧,却没想到聪慧到这种程度。她突兀笑了:“安妹妹要去告诉安大人和安夫人?”
“说笑了江姐姐,你当知道世间之事并非黑白分明,也不是人人都是好人。”姜藏月拿起手帕擦了擦指尖,说:“安嫔娘娘当年当街踏马踩死踩伤百姓无数,却事后轻而易举脱身,江姐姐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中,虽不知死结为何,但我岂能做出这样不痛快的事情。”
“我前十年并未长在廷尉府中,自己在做什么自然是清楚的,便是与江姐姐不论亲疏,只论对错。”
无人看见的阴影处,少女唇角有几分压抑的疯狂,她依旧含笑:“江姐姐与我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江惜霜开口:“安意——”
天色昏暗起来,烛光摇曳在织金帐幔前雀跃着,偶尔散进窗中的风吹得烛光直往一边飘。
“人与兽的区别无非就是人披了一层人皮。人有了富贵便想要了权利,只要欲望还在,那就会极尽所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安嫔娘娘口口声声讲的一母同胞所谓的姐妹情谊,与我而言无异于是在遮掩她那张丑恶的嘴脸。”
柳絮浮沉,模糊微弱,姜藏月眉眼弯弯。
“各种贪婪欲望落进一条路中,势必互相践踏。我与安嫔娘娘自是不共戴天。”
“那么今日你为何说寻了机会要去见沈子濯?沈子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不清楚还是故意装的?”
江惜霜还是问出了口。
“因为我确实很好奇,沈子濯能不能让安嫔和沈氏针锋相对。”
风声越发大了,屋中灯烛只一瞬便熄灭。
徒留一室黑暗。
......
春日雨盛。
修筑河堤之事在朝堂之上几方人马数次争论不休,甚至都察院御史仲无逮着机会将大皇子府和廷尉府以及户部尚书都阴阳怪气了个遍。
毕竟明面上只有身份最低微的吏部侍郎纪晏霄在不辞辛劳奔走,纪鸿羽高坐明堂之上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纪晏霄本就身子不好,如今看着更是单薄削瘦了许多,此刻抑制不住咳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