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是非跟她在一起沟通,一时间有些想报官都不知道找谁。
他唯一一次报官,是在幼年比试的时候,青衣差点给他打断气儿。
“要不再想想?”薛是非躺在藤椅上,顺手又开始搞木雕,再挨个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安氏大小姐能在当年祸害得你家破人亡,如今一样可以做到,世家大族纵横交错,不能从安永丰下手,安子真就是最好的人选。”
“安子真如今动了手暗地里就不能再从这件事里将自己摘除干净,他和安子明二人的生母也会是他二人最好的把柄。”
“查清楚他们二人生母周氏,另外安老夫人会是下一个目标。”
冷风里,少女疏离就如映在池中的月亮,不可触不可及。
“若是一个心心念念多年的奢望近在眼前,安氏如何能忍得住不接近,这个人失踪十年了。”
“安意如今又回来了,以身入局。”
薛是非垂着眸:“以身入局么?”
“姜月不能撬动廷尉府,安意却可以,安永丰纵然怀疑,可等他查清发现安意就是安意,他只会比任何人都宠溺包庇。”
“他会心疼会愧疚。”
“而这份愧疚和心疼,是安意的筹码。”
薛是非皱眉:“要是失手就得不偿失了!”
青衣看起来冷淡不近人情,谁都看得出她的性子,实则真有几分了解之后,才知道她有多疯。
那些看起来一刀毙命的任务,多半如同杀鱼一般转瞬就忘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是这样走一步算百步的谋算,隐藏着才是真正的杀戮喋血。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姜藏月声音很轻:“赌局开始了。”
薛是非看了半晌有点牙疼。
打从上了青衣这艘贼船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不是蹲在马路牙子边打探汴京消息,就是去猫儿巷那边为了她说服孔青而奔波劳碌。
夜里睡不到一个整觉,忙起来了饭都吃不上两口,这要是还搞不死廷尉府那老东西,他不就是做的亏本买卖。
“你若不是被人捆起来是不会停下脚步的。”薛是非放下手上的木雕娃娃,拿个小扫帚将木屑扫到一起,自嘲道:“老子这辈子也就服你一个人。”
薛是非坐了一会儿,心一横:“干了!”
再怎么说当年青衣对他也有救命之恩,薛是非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半途而废。
他自己身上不也背着安氏杀他全家的血海深仇。
今夜与青衣详谈,实际上也只是想问她一句。
她自己的命就这样置之度外吗?
但想来这句话没有问出口。
因为这个问题青衣回答不了他。
她太早就不是姜月。
她是青衣。
“若是东窗事发我会保住你。”
薛是非嗤笑一声,欲伸手弹她额头的手终究是收了回来,蹬了靴子干脆整个人窝在藤椅里:“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要你助我不是为了多搭上一条命。”姜藏月径直开口。
院中水波微微荡漾,那清冷的月色映衬似有一瞬间落在他身上,迷离扑朔。
“薛是非。”
“安子真和安子明生母之事交给你。”少女落下最后一句话逐渐远去。
......
方过两日,汴京下起了倾盆大雨。
张府里姜藏月让满初去安排好,宫里的事她须回去一趟,胜任尚宫自然也不能让旁人抓到把柄。
殿檐下庭芜正在洗漱,薛是非又送了一小箱子金银珠宝,他知道青衣欠顾崇之的钱,恰好他的圣祭堂生意不错。
不管怎么说青衣眼下的身份不得叫他一声兄长。
“小夏子让膳堂准备早膳。”庭芜洗漱完吩咐左右:“这都开春了还冻得人不行,脚都是僵的,吃点热食舒坦些,等会儿殿下就要出门了。”
底下的人连忙忙碌开来,姜藏月顺便去廊檐下把兔子喂了。
庭芜又凑到姜藏月左边上眼药:“姜姑娘,你觉不觉得这薛是非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
“听你说话的样子,我以为你被毒哑了。”薛是非这时候也来到她右边。
姜藏月:“有事?”
“傻逼。”薛是非阴阳怪气:“一个大男人就知道逼逼赖赖,他一天能有个锤......有什么事儿!”
姜藏月抬眸。
庭芜哼哼一声:“薛是非,你那圣祭堂整日给你做媒的媒人那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躲在里面偷情?”这家伙成日在姜姑娘面前晃悠,又明显在找存在感,他能有什么好话招呼:“你以为人人都要你的金银财宝?”
薛是非嘁了一声,顺手端了一碗粥:“我给你一千两黄金你要不要?”
庭芜脸不红心不跳伸手:“你给我我凭什么不要?一千两黄金在哪儿呢?刚好买点房产什么的我也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