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远处传来一声呼哨,和之前孔德昭吹得很像。
孔德昭一指声音来的方向:“你看。”
余笙笙扭头看去,那边树木掩映下,有猎物在动。
像是鹿,又像是羊,反正是很大只,动得很慢。
孔德昭兴趣浓厚:“射那只,最右边那只!”
余笙笙也看到了,眼睛一亮,想把兔子放回布褡子里,但兔子不断蹬腿,就是不进去。
眼看猎物快要逃走,她仿佛回到在乡下打猎的时候,那股绝不能让猎物逃走的劲儿上来,她把兔子往孔德昭怀里一放,拿起弓箭对准猎物。
孔德昭身上骤然被放了只软兔子,不由自主一僵。
兔子大概也感觉到他的僵硬和危险,想要往下跳,他下意识一把抓住。
毛茸茸的柔软触感,在他掌心细柔摩擦,像忽然打开记忆的闸门,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事,汹涌如浪,瞬间席卷了他。
无声又磅礴。
余笙笙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专注把箭射出去。
唰一下,远处的猎物应声倒地。
射中了!
她回头,看到手握着兔子的孔德昭,暗怪自己一时糊涂。
“世子,把兔子给我吧。”
孔德昭回神:“还有猎物,快射!”
余笙笙回头看,果然又有了!
她再次张弓搭箭。
上次来猎场,一箭未发,却被冤枉成凶手,直接被带走,成了她的冤屈和心魔。
这一次,她要把这些委屈,不甘,愤怒,统统都射出去。
再次松手,中了!
一连三次,次次射中。
她的脸激动泛红,用力抿唇,控制想要喊出的冲动。
孔德昭僵着抱着兔子,看着她微乱的发丝,泛红的脸,喉咙轻滚。
余笙笙察觉他的目光,垂首没有与他对视:“世子,民女失态了。”
“今日多谢世子,不敢打扰世子太久,您还是以养伤为要,就……”
后面的话未说出,孔德昭声音染着隐隐的兴奋。
“想不想看看,你射中的猎物是什么?”
不等余笙笙回答,他吩咐一声:“来人,把猎物抬上来。”
余笙笙也好奇,隔着有点远,又有树木遮挡,实在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片刻,孔德昭的手下把猎物抬上来。
猎物未到,血腥味先飘来。
孔德昭眼睛晶亮,兴奋比刚才更浓。
余笙笙目光一掠,随即怔住,眼睛缓缓睁大,握着弓箭的手吓得一松,弓箭掉落。
她脸上的血色退净,心像被瞬间沉到无底深渊,浑身的血液都似凝固。
那是人!
三个人!
三个披着动物皮缝制成衣服的人!
最前的那个,就是刚刚意图要把她砍伤打晕,要带走她的人。
他身中三支弩箭,身上还有三个血洞——不,四个。
最后一个,是余笙笙射的,也中他肩膀,和孔德昭之前射的那支弩箭并列。
他一路被抬来,一路滴下血,落叶、草丛上,皆是他淋漓的血。
他的头无力垂着,一晃一晃,眼睛还没有完全合上,但已然死透。
余笙笙后退一步,刚才憋住的气息才缓过来。
此人后面还有两具尸首。
她不认得。
但他们穿的衣服,和最前面那个男人一样,应该是一伙的。
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或弩箭伤,或是刀剑伤。
相同的是,最后一处伤,都是箭伤。
余笙笙刚刚射出的箭。
她眼前有点发黑,身子一晃,下意识扶住树,喉咙里涌出什么东西来,她控制不住,弯腰呕吐。
孔德昭没笑她,也没怪罪,示意手下抬到她身边。
声音温柔又宠溺:“没事,吐几次就习惯了,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样。”
余笙笙偏头看他,眼白充满血丝。
疯子,他就是一个疯子!
第75章 他们该死
孔德昭并不在意余笙笙的目光。
笑容依旧不改:“这些人都是刺客,真是笑话,有我在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你有危险?”
“他们该死。”
余笙笙声音嘶哑,手指抓紧树干:“可他们不该由我来杀。”
孔德昭笑声爽朗:“为何不该?他们要抓你,你就该反击,这有何不可?”
余笙笙:“……”
她闭闭眼睛,放弃和孔德昭争论,他们身份不同,同样一条人命,压在身上的分量也不同。
人命在她心里,在她身上,如山。
在孔德昭心里,不过手指轻掸开的浮尘草屑。
孔德昭猜测着她的担忧:“放心,没人敢怪你,更不会带你走,此事,不会传出去。”
余笙笙垂头,忍住想再次吐的冲动。
不远处就是三具尸首,她连点余光都不敢给。
孔德昭又笑起来,笑声比刚才更响:“逗你的,别怕,人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