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咬紧后槽牙,忍住眼泪:“奶奶,进屋,我给您抹点药。”
二人进屋,吴奶奶局促地坐下,堪堪只坐着椅子边儿,却说什么也不肯卷起裤管。
“没事,我都上好药了,就是跪一下,乡下人皮糙肉厚,我受得住。”
吴奶奶岔开话题,献宝似的把纸包塞到余笙笙手上。
隔着纸包都闻到甜香气,纸被浸润,这样的点心,不知道比当初的冷馍、野菜糕好了多少倍。
余笙笙喉咙发堵,掰一小块儿塞嘴里。
“好吃。”
吴奶奶拉着她,心疼不已:“瘦了,怎么瘦这么多?”
“我长个了,就显得瘦,其实还好。”余笙笙满嘴点心难以下咽,说话含糊。
“对了,”吴奶奶又摸出一支用帕子包着的素银簪子,“这是我刚来的时候,老夫人赏的,你及笄的时候,我不在,这支簪子算补给你。”
她说着,站起来仔细把簪子插在余笙笙头上。
“愿笙笙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有最平凡最朴素的愿望。
余笙笙忍住满眼泪,眉眼微弯:“好。”
及笄……
去围场之时,苏定秦还说,再过一个月就是苏知意的及笄礼,她和苏知意的生辰是一天,到时候一起办,还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还没等到及笄,她在围场上被带走。
余笙笙摸摸头上的簪子:“奶奶,您等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我会带你和卓哥儿离开这里。”
忽听院中扑通一声。
随即就是一声怒喝:“把偷盗之人给我抓出来!”
老夫人身边的管事赵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闯进来。
周婆子被踢倒在地,挣扎着要起,被一个婆子踩住肩膀。
赵嬷嬷扫余笙笙一眼,膝盖都没有弯一下,一指吴奶奶:“把她给我拿下!”
几个婆子撸袖子往上闯,余笙笙挡下,声音平静:“你们要干什么?”
赵嬷嬷脸皮扯一下:“她手脚不干净,偷了点心。”
“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偏是老夫人爱吃的桃花酥。”
她说着一摆手,一个婆子进屋,把余笙笙吃剩下的点心拿出来。
余笙笙看着那半块点心,像刀子扎进眼底,痛楚和怒火舔着刀尖,刺遍她全身。
老夫人,这是在敲打她,为饭桌上的事。
当时不声不响,却从未想过要放过她!
第10章 为了婆子求他?
“证据”确凿。
赵嬷嬷面无表情:“按家法,偷盗,三十板子。”
“打!”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押着吴奶奶的肩膀,就往台阶下拖。
余笙笙心急如焚,吴奶奶刚被罚跪了那么久,三十板子下去,怎么受得了?
“慢着!”余笙笙快步下台阶,“点心是我让吴奶奶帮忙拿的,我没吃饱,嘴馋祖母屋里的点心,想来祖母疼我,不会怪罪。”
“不关吴奶奶的事。”
赵嬷嬷嘴角一勾,轻蔑尽显:“笙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老夫人自然是疼您的,您开口要,别说一块,一盒子都舍得。可这老奴偷拿,就是另外一回事。”
“打!”
余笙笙喉咙艰涩,正要强行阻拦,苏砚书缓步进来,皱眉问道:“在闹什么?”
他抬眼看到余笙笙红着眼眶,孤零零站在一侧,对面是赵嬷嬷等一众婆子。
余笙笙身影单薄,像一株未长成的小树,瘦弱又倔强。
苏砚书心头像被拧了一把,想起余笙笙初来那年秋天,独自站在花园桂花树下。
他问她在干什么,她眉眼笑得弯弯:“我听二哥念书的时候咳嗽了两声,想着摘点桂花,给二哥做桂花蜜泡水喝。”
那年初冬,他就收到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桂花蜜,粒粒桂花金灿灿,是余笙笙一点点挑出来的,裹着亮晶晶的蜜,像极了余笙笙的笑。
时至现在,那只用来装桂花蜜的罐子,他都没舍得扔。
苏砚书快步走到余笙笙身侧,和她站在一处,面对赵嬷嬷。
“你要干什么?”
赵嬷嬷赶紧端正行个礼,笑容谦卑:“老奴见过二公子,不是老奴放肆,实在是吴婆子偷点心,证据确凿,老奴奉老夫人之命,不得不家法处置。”
苏砚书皱眉,扫一眼吴奶奶,又看余笙笙:“一点点心都偷,果然改不了乡下下贱的习性,这种奴才,须得磨磨性子,教她做人。”
乡下下贱的习性——余笙笙双手手指拧在一处。
在苏砚书,不,苏家人眼里,来自乡下,本身就是原罪。
余笙笙眸眸,长睫掩下情绪:“二公子有所不知,是我没吃饱,看祖母那里的点心好吃,让她拿的。”
“你……”苏砚书眉头微拧,“你怎么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