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的哭泣戛然而止,男人从她满是眼泪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他就知道,普利文夫人今天才不是来和他辞行的,是因为觉得找不到办法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所以闹到他面前来了。
这种做法令他很不高兴——他敬重普利文夫人,是因为她把他母亲的旧物照料得很妥帖,但这不代表这个女人可以绑架着他的母亲来要挟他。
“你自己想好,如果真的要离开,在秋天来临后再走吧,路途上也不必担心,我会让人帮你安排好。”无论心里怎么想,男人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我会永远感念你这些年对整个兰斯洛特家族的付出。”
后来这件事再没有听旁人说起,他偶尔路过母亲的房间,看到普利文夫人依然在里面勤勤恳恳地打理着各种东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也没有和莉莉安娜提过普利文夫人来见过他。
所以,他觉得莉莉安娜既然能拿捏普利文夫人这样在公爵府做了几十年事情的老女仆,布朗尼家那个也是娇养大的小女孩不会让她吃亏的。
“哦,对了,到底有没有打听到呀?准大皇子妃的事情。”这已经是莉莉安娜第三次问他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安娜对那个大皇子的未婚妻贝蒂莫德为什么那么关注,这两个人从前在首都明明没有什么交情的,他对莫德小姐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印象。
“打听到了,”男人把手里的餐具放下,用眼神示意屋子里的其他人出去,“我现在讲给你听吧。”
第187章 告白信(1)
“太不是人了,真的,我觉得说安德鲁普林斯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个词。”这是莉莉安娜至少第六次说这句话,她觉得自己需要十足的定力,才能不在瑞拉的小阁楼上走来走去、手舞足蹈地表达她的愤慨之情。
瑞拉今天也在克劳尔那里大致听说了贝蒂莫德的遭遇,她是来听莉莉安娜补充风声才能打探到的细节的,所以她也很愤慨,就只剩下凯特不明所以地坐在中间,为了合群,她也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好了,时间有限,我就来说吧,瑞拉你那里要是听到了什么有出入的也可以提出来,也许我们能推导一下克劳尔平日的信息来源是什么。”
事实是,无论是贝蒂莫德还是安德鲁普林斯,都没有被克里斯托夫判断为很重要的人物,因为这两个人都没有能力去影响皇帝的政令制定,在克里斯托夫的认知里,属于首都权力圈子里的边缘人,所以他没有把宝贵的风声浪费在这两个人身上。
这导致贝蒂莫德失踪后,风声花了比从前大得多的功夫才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这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源于贝蒂莫德在失踪前让平时照顾她的老管家广发给首都各个贵族的一封信。
而诡异的是,在风起云涌、各种八卦满天飞的首都贵族圈子里,收到这封信的人们默默地阅读完它之后,却不约而同地装作这封信从未存在过,它们的归宿几乎都是难得在夏天点燃的壁炉,或者主人指尖乍然跳跃出的火焰。
但这些信件,最终还是有一封顺应了书写它的主人的愿望,来到了皇帝的桌前,让头戴皇冠的男人在阅读完它之后先是沉默不语,然后勃然大怒。
尊贵的皇帝陛下亲启:
陛下,请原谅我的冒犯与莽撞,占用您万分宝贵的时间,让您来阅读我这一封在悲伤和绝望下仓促写完的信件,如果您收到这封信,那说明我已经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神论》中明确写过,自戕之人是无法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看到通向圣神脚下的阶梯的,但我想,像我这样的可怜人,圣神是会网开一面的。
在您赐下我与大皇子殿下的婚约后,我怀着无边的甜蜜和惶恐,向往着成为尊贵的皇室的一员,成为您和皇太子殿下的家人,成为大皇子殿下的妻子,是我和我的父亲母亲能想到最荣耀的事情。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大皇子殿下并没有和我怀揣着一样的心情。在他被您勒令在家中反省、不得外出时,我因担心前往他的府邸探望,却没想到他以“可以随时可以撕毁婚约”的话语威胁我,逼迫我顺从他的一切要求,无奈之下,我只能答允。
陛下,看到这里,您也许会厌恶我的轻浮和不知自重,但我请求陛下看完我为自己的轻率举动所做出的辩解:
王城内外的贵族世家看我,只知道我是大皇子不惜反抗皇太后陛下也要选择的未婚妻,只有两位陛下知道我的窘境,这些年来一直在背后默默地维持着我的体面和尊严,贝蒂心中感激涕零,写到这里都不禁泪流满面。
陛下,您怀着无上的慈爱赐予我的那些贴补,很大一部分还没有到我的手上,就被大皇子拿走了,他对我说,我与他总有一天要成为夫妻,所以您给我的,就是您给他的,而那些金币花去了哪里,他也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