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她完全不知道从前的莉莉安娜写信是个什么风格。
紧赶慢赶着把那一大堆回信读完,她只感觉这小姑娘好像天天都在问“我买了这个,你觉得好看吗”“我买了那个,你觉得好看吗”,然后得到“嗯,好看,这也好看,那也好看”的回应。她还去找梅根确认了,这里的魔法目前不支持彩信,也没有照相机。
“你们——我是说,我们侯爵府,应该没有专门养给我画像的画师之类的……职位吧?”本着有钱人的快乐超过自己想象的原则,莉莉安娜问梅根。
“没有,小姐,您有这个需要吗?”梅根立刻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莉莉安娜把手甩出了模糊的影子,“行,我知道了。”
那这两人聊的啥天啊?莉莉安娜觉得脑袋更大了,难道她要用单纯的文字去描述她成天穿了什么裙子买了什么首饰吗?描述完还要厚着脸皮问对面觉得好看不好看?这种事情想想就能让她羞耻得当场再穿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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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莉莉安娜在北方的瑞诺卡为了给未婚夫的回信头痛不已时,一队整齐的人马正浩浩荡荡地沿着塞尔斯的南边境海岸线前进。带着海洋味道的风吹拂在所有人的脸上,阳光在偶有微风吹拂的海面上粼粼闪烁。
不远处有平民的渔船缓缓驶过,船上的渔民认出了岸上因为快速移动而烈烈飞扬的蓝色旗帜,他以塞尔斯人的脱帽礼节,向岸上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俯身致以恭敬的问候。
这是兰斯洛特少公爵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的第三年夏巡,他已经对此驾轻就熟。今年的夏巡已经进入尾声,队伍里的气氛比出发时肉眼可见放松了不少。
王国素有"夏巡赛尔斯,冬巡瑞诺卡"的说法,对于赛尔斯的骑士团说,夏巡结束意味着一年最严峻的任务已经完成。
到了这个阶段,夏巡的对象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骑在马上的克里斯托夫兰斯洛特向所有在远处向骑士队伍送上祝福和敬意的平民报以微笑。
虽然骑士团里的所有人都可以直接乘风回到公爵府做向皇室复命的准备,但他们还要坚持完成这场表演,这不是在浪费时间,这是收获民心最有效率的方式之一——在永不可能落幕的权力舞台之上,哪怕是这片天空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也需要暂时屈尊当一当演员。
第5章 命题作文(2)
"少公爵,您身体不适吗?"在克里斯托夫今天第三次用戴深色手套的手指触碰耳朵的时候,和他一直保持着半马距离的骑士团团长忍不住关心道。
克里斯托夫是团长看着长大成人的孩子,哪怕早就已经成为了需要和老公爵一样献上敬畏、宣誓忠诚的存在,他还是忍不住对其保留了一小份舐犊般的慈爱。
"当然没有,"克里斯托夫转过身来笑道,"我看起来会因为夏巡程度的辛苦吃不消吗?老爹,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是那个飞上塔顶不知道该怎么下来的小孩?"
队伍因为少公爵的自我打趣发出一阵哄笑,风能让这些骑士听到所有他们需要听到的事情。
三年前,骑士团的所有人都认为夏巡对克里斯托夫来说是一项非常沉重的使命,但出人意料的,他从不曾在夏巡的过程中提及那场夺走了他父亲生命、又导致他母亲殉情而去的惨烈战斗,望向天空与大海交界之处的眼睛也平静非常。
"老爹,要不说你老了呢。"年轻的副团长笑得最大声,"你看克里斯摸的是耳朵,这怎么会是他自己不舒服,明明是有人一直在想他!"
这一次笑的人少了一些,虽然从克里斯托夫的表情看他并不反感这种程度的调侃,但能毫无压力地和他开这种玩笑,骑士团里也只有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副团长斯文瑞迪尔能做到。
笑的人也好,不敢笑的人也好,赛尔斯人人都知道,自己领地的少主人在皇帝的牵线搭桥下,即将迎娶来自北方瑞诺卡的侯爵小姐。
传闻为王国守护北方雪原的斯诺怀特家族都拥有雪一样洁白的头发,血一般鲜红的瞳仁,臣民们期待着未来公爵夫人的容貌可以与黑发深蓝瞳色的少公爵相得益彰。
而关于这位侯爵小姐背后的身世流言,也随着联姻旨意的尘埃落定逐渐在赛尔斯领地中的贵族之间销声匿迹——至少表面上,没有人会想担着着冒犯未来领主的风险,在餐桌上对此高谈阔论夸夸其谈。
兰斯洛特家族一向与皇室关系融洽,克里斯托夫本人对于这桩婚事也自始至终保持着欣然接受的态度。自订婚以来,从瑞诺卡接二连三寄来的信件从来没有断过,以至于克里斯托夫已经对"今天您也被来自瑞诺卡的雪花淹没了"的调侃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