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深深伏地:“正是。”
“简直一派胡言!”
皇帝的呵斥声与玉碗碎地声一并砸落在李汝萤耳畔。
李汝萤难以置信地看向青杏,恍惚以为这是在截然相反的梦中。
青杏言之凿凿。
“若圣人不信,尽可传齐王殿下前来问询。齐王殿下仁义,那日本已在崔十九郎的私宅之中搜寻到了奴婢,却被及时赶来的公主所阻止。
“殿下碍于兄妹情谊,不忍在圣人面前揭穿公主的伪善面目,便将此事暂且压下,否则此案本该在五日之前便能告破。
“陛下不妨问问公主,为何近来频繁出宫?公主又究竟去往何地,有何人为证?”
青杏站起身来,从发髻上取下簪子骤然向自己的胸中刺去。鲜血霎时喷溅而出,“奴婢愿以死证实奴婢所言,万望陛下为我等薄命之人做主!”
李汝萤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青杏,脑中浮现着这几日青杏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青杏承蒙公主搭救,这辈子定必不辜负公主……”
——“青杏曾有一小妹,若她尚还活着,想必也同公主的笑声一般纯诚可爱……”
——“若公主不嫌弃,有朝一日齐王伏法,青杏愿一辈子伺候公主身侧……”
——“从没有人对青杏这般好……”
耳边,皇帝的一声“荆山”将李汝萤从虚幻之中拉扯回来。
“这便是你给朕请
的安么!”
皇帝看向李汝萤的眼中满是复杂之意。
旋即,他扬声呼喊,“来人,将荆山公主送去掖庭狱中,朕倒要看看,这皇城之中究竟是谁人在无法无天!”
李汝萤不知该说些什么,像被抽去了神魂一般恹恹下去。
“儿谨遵阿耶圣谕。”
顷刻之间,李汝萤发髻上的珠钗变为了粗布桔梗,身上的绫罗锦绣亦变为了褐布囚衣。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思索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公主,您振作起来,若就此便向齐王服输,日后是否放任全天下都向齐王服输么?”
雾月与她隔着一层牢杆,紧紧抓着铁杆向她呼唤。
是,这便是李栩的手段,这便是他这十日来平静得异常,想要等着瞧的画面。
可她不该就此被他牵着鼻子走,否则日后,阿兄曾竭力想要庇护的河山便要尽数毁于他的手中。
余下的哪位皇子都可以坐稳江山,唯独李栩不可以!
李汝萤站起来,隔着粗粝的铁杆紧紧抓握住了雾月的手。
“阿月,一会儿你……”
第39章 齐王秘密她们都与小皇妹相像
“来人啊!来人啊!”
雾月的呼喊声在狱中盘桓。
声音果然引来了狱外的姑姑。
“喊什么喊?还当你是什么公主近侧的一等宫女呢?再喊小心我抽你!”
雾月缩了缩脖子,软言道:“姑姑,想必圣人将我关押在此也是为着查明真相,这里的规矩我是知晓的。”
雾月又睇了李汝萤一眼,“那位毕竟是皇女,哪怕犯了天大的罪过也不过是贬为庶人,而我这做奴婢的却要跟着遭好大的罪,什么打板子、夹手指的我是一样儿也受不了。
“求您行行好,同管事的公公说一声,不必同我上刑了,我全都招,您也省事儿了不是?”
那姑姑翻了她一眼,慢慢悠悠的:“行吧,那你等着。”
待这姑姑离去,雾月鼻头发酸,她抓住李汝萤的双手:
“公主,你在里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李汝萤回握她的手:“阿月,不必担心我,一会你出去,全都将事情推去我头上,出去后去找申学士便是,他手中定有昔年阿兄瞒下的齐王罪证。”
雾月点点头:“奴婢必不叫公主失望。”
不一会,那姑姑去而复返,将雾月带了出去。
雾月走后,李汝萤缩在墙角叹了口气。
阿兄待弟妹们一向宽和,哪怕昔年真握有过齐王的什么把柄,那也早已悉数就着火烛烧成了灰。
阿兄从来都是光风霁月的,怎会做出握持把柄要挟亲弟弟的行径。
不过好在雾月已然出去,不必因她而受本不该受的苦楚。
现下……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皇城外,某间酒肆之中,酒客彼此热络地交谈着。
“听说了吗,说是那位公主跟崔十九郎相勾结,草菅人命呢。”
“呦,那当初她不就是贼喊捉贼了?”
“可不说。不过这按理来说可真是一点不意外。想当初孝明皇帝出殡,她都敢放纵白狮冲撞丧仪,后来又在雅柯求娶的前夕跟人在外春风一度,现如今,暗中给齐王使绊子的事儿可真像她能干得出来的。”
说话的人话音才落,却见有人自高头大马上跨越而下,一息之间便揪着这人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