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九被他的目光灼到了,慌忙避开他的直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三人共同相识十余载,早已经是彼此的左膀右臂了,自然哪个都割舍不得。”
林绍忽紧紧扼住他的手腕。
“若必须自断一臂呢?”
崔十九的面目变得纠结极了。推诿间,他指了指林绍紧握在身侧的另一手,一问:
“你这手中紧攥了什么?好哇你小子背着我寻了好玩意儿还不叫我知道。”
他说着,便挣扎着去看林绍手心之物,在看清林绍手心黏着鲜血的碎玉后,登时双眼一闭昏厥过去。
“你!”
林绍没好气地叫人一块扶着崔十九进了身后书房。
待他替崔十九掖好了被子,便听奴仆来禀,荆山公主正在府外相候。
他立时将手中鲜血洗净,用布条将伤口包裹好后,去了前厅。
清风徐徐吹动她的裙缦、披帛,阳光披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的面目白皙清透,恰如方才踏云而来的神女。
她站在花团锦簇之间,令他心头的阴霾忽然一闪而过,转而在脸上漾出了春风拂波的笑容。
李汝萤转身回眸,顾不上虚礼,开门见山道:“林少君,我知你一番好意,可我不能嫁你。”
林绍的笑容忽僵在了脸上:“为何?”
李汝萤道:“你我彼此并不熟识,连性情如何都不知悉,岂能因寥寥几面便定了终身,日后若有龃龉,于你我都不是好事。”
林绍道:“可公主,自我初次见你,便喜欢上了你,我是真心想要求娶你,想同你此生共白头。”
李汝萤道:“可是林少君,我同你从来没有这份心思,你何苦如此。”
林绍上前几步,企图握住她的双手,却被她躲闪,只得又讪讪地缩回了袖中。
“从来日久生情,你同我相处些时日,给我一个机会,你会喜欢上我的。”
李汝萤一阵恶寒,叹道:“林少君,你为何就不明白。”
林绍忽拽住她的手腕,强拉她去向院中。他指着满院的金银珠宝、奇珍异石,道:
“公主,你瞧,我晋国公府所有的珍宝都在此处。
“我知你虽贵为公主,可实际并不似三公主、五公主她们那般风光,只要你嫁于我,倾我府中一切,都可为你添妆。”
他眼中赤诚极了,恍若应了他便能立时得道成仙一般。
李汝萤深深吸了口气,道:“林少君,此事既然从你这处说不通,那我再想办法便是。”
她背身将要离去之际,林绍身上忽像被注入了极大的气力,声音大了许多,诘问道:
“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李汝萤蹙眉回身,正要问他说的这个“他”是谁,便听见“吱呀”一声,崔十九揉着脑袋从书房内推门走了出来。
崔十九忙道:“我说绍愚,公主既然不愿意,你又何苦这般执着呢?就是成了也只是一双怨侣,就同你耶娘一般。”
林绍的眼神锐利如刀:“不许你提他们!”
崔十九抿唇,手指发窘地蹭了蹭上唇:“不说就不说,你急什么。”
传闻中,晋国公夫妇素来不睦,连在外琴瑟相和都不愿装。
最初,晋国公是当今皇帝的贴身侍卫,颇与皇帝有一番情谊。
是以,当晋国公对皇后之妹一见钟情,向皇帝表明心意后,皇帝极为爽利地成全了他。
其实晋国公夫妇婚后是有过一段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岁月的,只是不知何故,二人突然就互生怨怼,至如今,虽同居一府,却对彼此视若无睹。
对于晋国公夫妇的事,李汝萤是有所耳闻,这些年宫中总有宫人闲谈之时为二人叹惋。
李汝萤想了想,道:“林少君,你可曾想过,若日后你我似你双亲一般,该当如何?”
林绍语气中有难以自抑的火气。
“我说了,莫再提他们。”
崔十九忙对李汝萤使眼色,又道:“唉绍愚,你看啊,公主与鹤余情投意合,成全他们多好呀。”
李汝萤却是一惊,有这么编谎话劝人的么。
不过她也没急着否认,万一林绍念着田鹤余与他的情谊,果真答应了呢?
林绍嗤笑一声,自嘲一样:“情投意合......成全他们......谁来成全我啊?”
林绍的身形一晃,有些踉跄地推开崔十九,俯身从地上捞起一件玉器重重地砸去阶上,伴随着碎玉四溅的声响,便听他忽然大笑了一声。
他又捞起一件又一件玉器、琉璃瓶重重地摔碎,声音笑得愈发畅快。
崔十九上前拦他:“绍愚你这是做什么?”
林绍摸着自己的胸膛处:“我这里闷啊,闷得我要透不过气来了。”
他说着,忽又捞起地上的器物猛地一掷,指着崔十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