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侍者暗暗松了口气。
但在这时,李汝萤偶一抬头,却发觉西北方向的云层被烧得火红。
那是皇宫的方向。
更确切来说,是东宫。
她忘却了脚下的疲惫,急切地向府门外奔跑。
身后的侍者原本才松的一口气霎时又提了上来,连忙阻拦。
“公主,您不能出府!”
李汝萤急道:“东宫着火了,你们没有看到吗!”
“奴婢们只奉命看守公主,东宫的事不归奴婢们管。”侍者垂首,阻拦的动作丝毫未变。
李汝萤一时气滞,知道硬走不得。她快步回到房中,提着一柄长剑重新走到众人身前。
“想必你们也当知道,那日蛮夷困城,阿耶赐虎符命本公主出城调兵。
“但你们应当不知,当时阿耶为防止奸祟阻拦,还一同赐了这柄尚方宝剑,许本公主可以以此剑斩除奸佞。
“本公主当日在梁州就是以此剑,斩杀了那勾结贼佞的监军王恩良。今日宫中奸佞横生,若再有阻拦本公主锄奸,便如当日王恩良的下场。”
声音虽冷静,却掷地有声。
说着,她拔剑出鞘,指向众人。
众人一时纷纷退避,不敢上前阻拦。
在皇后亲信的示意下,最终卫兵将她放出了府。
李汝萤走后,有人轻声问那亲信:“公公为何放公主出府,如此岂不辜负了娘娘的嘱托?”
亲信道:“公主若不假造尚方宝剑,娘娘如何在事成之后借此机会将公主惩治?”
“那剑是假的?”
亲信未答。
心中却暗道:无论真假,待大事一成,便只能是假的。
-
等李汝萤赶到东宫时,东宫的火已经被扑灭,但李祐所居住的承恩殿却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宫人从中抬出了一具烧得发黑的尸身。
衣角残存的一抹明黄令李汝萤愣怔当场。
她难以置信地走上前。
“这是……”
“禀公主,是……是太子殿下……”宫人面色悲痛至极。
“不可能。”
李汝萤扑在这具烧黑的尸首上,极力寻找着这是旁人的证据。
宫人翻出了这尸首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公主……您瞧……这是不是当初太子他自小坠着的……”
李汝萤拼命摇头:“是有人偷了阿祐的锁,这不是阿祐……这不……”
她的声音却在看到了这尸身左手食指处的疤痕后戛然而止。
这是先前李祐偷偷雕刻磨喝乐打算送给意禾时所留下的。
为了防止他人因一国储君为讨一女子欢心,令手指留下伤疤惹来纷议,每次李祐都将这疤痕掩藏得很好。
李汝萤尚没有从眼前的尸身就是李祐的震愕中醒转,身后却忽然有一名宫女焦急地牵拽起了她的衣袖。
李汝萤怔怔地看向这宫女。
宫女看起来
有些面熟,但却并非是她与李祐身边的人。
宫女顾不得规矩,急忙将李汝萤拽去一侧,声音压低却仍旧藏有极大的焦灼。
“公主,有人要对圣人下毒,快入宫救圣人!”
接踵而来的事情令李汝萤神思一阵发昏,在下意识跟着宫女走到两宫相接的门口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宫女急忙回头:“公主?”
李汝萤仔细看着她:“你是皇后的人。”
原本她手持假的尚方宝剑来东宫,还只是欺君。可若她持剑去到皇帝的寝殿,便是持剑逼宫,等同于谋逆了。
宫女摇头:“奴婢是御前的人。”
见李汝萤不信,只得又道,“不知公主可还记得,两年前曾经救下一名因偷公主耳珰不慎跌落入池中的宫女?”
此时面前宫女的模样忽然与李汝萤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李汝萤一怔:“你是……当初的那个宫女?”
宫女仍旧摇头:“她是奴婢的妹妹。”
“那她如今人呢?”
“在落水那日便淹死了,是皇后害的。”
宫女的语气一瞬低沉,复又重新焦急起来,“具体的缘由,过后奴婢定会向公主和盘托出,只是如今圣人的性命便在旦夕之间了啊公主!”
李汝萤脑海中霎时想起当初申鹤余斩钉截铁地说她曾溺毙宫女的事。
此前宫外对她的流言她不是不曾耳闻,但那些流言有说她虐待奴仆的,却从没有提到过她曾将偷窃的宫女推入池中溺毙的。
那夜在鹿息山的章德庙中,她还是第一次听闻了这则关于她的流言。
那时她没有多想,以为是先前自己听得疏漏。可是如今结合这宫女方才的话,她却不禁怀疑当初申鹤余是否的确看到了什么,才那般笃定地认定她曾溺毙了一名宫女。
一瞬的思索过后,李汝萤问:“阿耶如今还在含象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