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至简推门入殿。
只见李汝萤正跪坐在蒲团上,双手虔诚地捧着一枚玉环。玉环是她才从宋仙姑拂尘的穗子上拽下来的。
“愿真神保佑……”
“阿萤你……这是?”金至简眉眼舒缓。
李汝萤故作讶然的神色,双手颇为夸张地将那玉环向身后藏:“你几时来的?”
金至简道:“才来不久。方才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李汝萤垂首:“原本是想待大婚那日再交给你的,你便当今日没看到可好?”
金至简将那玉环从她手中接过,温和地笑着。
“阿萤哪一日交与我都好,只是我更想早一日将阿萤的这份心意握在手中。”
李汝萤没接话,也没再往回拿那玉环。
又问:“婚礼前相见不吉利,陛下怎的来了?”
金至简负手轻咳一声后,说:“外头来了个长髯的中年男人,说是阿萤你家乡的人,正巧近来在都城附近游历,听闻你将嫁给我的消息,特地想来亲自对你道一声贺。我知道阿萤你向来思忆家乡,便来问你要不要见一见他?”
“那人是长髯?”
李汝萤蹙眉作回忆的模样。
“印象里我不认识什么长髯的人……他可说他姓什么了么?”
金至简道:“似是姓葛,听他说,你小时候喊他一声‘二叔’。”
李汝萤面露喜色:“是不是脸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我记不清是左边还是右边了……”
金至简点头:“是左边。阿萤既认的,待明日你我大婚,便请他上座。”
李汝萤上前抓住金至简的手腕。
“我今日就想见二叔,听他说一说如今越州的模样。陛下要与我一起么?”
金至简道:“宫中还有些事,我派人将他送过来,阿萤好好与他叙话即是。”
不多时,卫兵将伪作葛二叔的薛勉送来了道观。
李汝萤先是拉着薛勉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番叔侄情深,随后便拉着薛勉进入主殿,声称要与他跪拜神仙。
大门闭拢后,宋仙姑候在殿外。
李汝萤领着薛勉来到神像后方,将墙壁轻推,顷刻间,一扇通向地面以下的地道秘门便出现在薛勉面前。
顾不上同薛勉细细解释地道的由来,李汝萤只对薛勉说,顺着地道向内行走,会有不同的指挥路牌,跟着向前便能进入皇宫之中。如今咸徽帝与太子李祐都被关在皇宫东侧的武德殿。
薛勉将一切记下,正要进入地道,却听李汝萤向外扬声:
“二叔!您怎能偷吃神仙的贡果!如此不尊敬神仙,是要挨天罚的!”
薛勉略微一怔,但瞬间会意,大声向外急问:“这……这……二叔,哦不,草民不是故意的……草民不知道这是给神仙吃的……现下该怎生是好啊?公主,您要帮帮草民呐——”
“二叔便只能跪在神像前忏悔,祈求神仙的宽宥了。”
李汝萤拂袖推门,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薛勉颤抖着跪在神像前连连叩首的背影。
门外的几个士兵彼此对视,为这田舍翁由衷捏了把汗。
李汝萤对宋仙姑道:“二叔冲撞了神仙,便罚他在神仙像前忏悔。”
她回首看了一眼,“但愿神仙能宽恕二叔。唉……”
宋仙姑上前扶住李汝萤:“公主莫要担忧,想必葛施主诚心忏悔,神仙定能饶恕他的。”
又对几个士兵说,“几位官爷不若随我去厢房等候,待葛施主得了神仙宽恕,我再告知官爷?”
金至简只是给他
们下达了带这葛二叔进观的命令,倒也没说之后再将这田舍翁怎么着。
是以,几名士兵不敢去厢房躲闲,只拱手告退。
接下来的事情,全都按照李汝萤先前所设想的那般顺利进行着。
眨眼间,便来到了她与金至简大婚之日。
入夜,红绸将全朔安的树枝挂满,长街处处皆挂满精美华丽的灯笼,整座朔安笼罩在一片彩云之中。
李汝萤头佩两博鬓,簪十二花钗,身着深青色绣五彩翚翟的吉服。
在伞扇灯烛的前后拥簇下,她经宫人导引来到甘露殿外。
殿门从内打开,金至简着衮冕,亲自将李汝萤接入了内室。
宫人奉上饭食,又向共坐榻上的二人遥遥撒上五色花果。
待宫人退去,金至简握起李汝萤的手。
“阿萤,自今日之后,你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
红烛下,她的面颊令他有几分痴醉,令他情不自禁想要亲吻上去。
李汝萤侧首躲过,替他斟酒。
“用过合卺酒后,你我才是夫妻。”
金至简的眸色落在她持盏的手上,看着她将酒盏贴近他的唇侧。
他将酒盏接过放去一侧,倾身将她抵去床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