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了叫岳回心安,带岳回将林绍接出牢门。
只是眼下看着身着深青官袍的秦绩,她猛地一恍惚。
秦绩竟已然做官了。
秦绩拱手:“见过公主。”
李汝萤将他上下一打量,道:“秦兄做了官,怎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为秦兄庆贺。”
“区区八品司户县尉,又如何有脸请公主来贺。”
秦绩朗笑,又续言,“原本吏部尚未定好官选之前,想待十六郎归京后与十六郎一并办一场烧尾宴,然如今十六郎这一去泸州,倒也办不成了。”
李汝萤捉摸着申鹤余先前允诺的日子,道:“他应当快归京了吧。”
秦绩睁了睁眼,有些讶然的模样:“公主不知?十六郎中了‘下笔成章科’,被授了益州大都督府仓曹参军,命他即刻赴任。”
他又唏嘘一声,“不想月前一别,再见十六郎,便要待十六郎四年任期期满之后了。”
他密切注视着李汝萤的神色,但见她面上像覆了一层阴翳一般。
他转言道,“益州虽距京千里,然却统辖剑南诸州,十六郎日后归京,仕途定一片坦荡。”
李汝萤不知为何,心下忽生出许多落寞的情愫。
他此去泸州,快马加鞭只为寻得许慎身世的真相,是以一个月以来未有一封书信向她寄来。
可在他去泸州没几日,朝廷便已将制举高中的名录下达,他虽远在泸州,想来也已接到了任命,早就去了同在剑南道的益州。
但他却仍未来信告知她这一切。
那夜林苑树下,他与她的那记长吻又算什么?
情爱一事,于男子而言,竟都只是用以利用的筹码么?
他怕她爱上他人,令他失去了驸马都尉这条路,是才急于吻她,想要令她沉陷于他所带来的这般梦幻中又带了些甜意的情意之中?
他的确想对了,在他走后的这一个月里,她时不时回想着她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从最初的说不清,再到后面期冀着他回来,她似乎渐渐理解了阿娘当初等待阿耶时所抱有的情愫。
也许这就是爱?像阿娘对阿耶一般的爱。
可这样的爱实在煎熬,时时刻刻都是在等,等到最后就像阿娘一般什么也没能等到。
她不喜欢这样的爱。
从当初记事后听闻了阿娘对阿耶的爱,再到如今她等了申鹤余一个月,她想,是时候让这样奇怪而又可憎的爱到此中止了。
她心疼阿娘,也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阿娘。可她却不想拥有与阿娘当初同样煎熬的爱。
如同李栩说的那般,阿耶对阿娘的“爱”缘于替代。
就如同那日李栩轻易地借“爱”之名,只是想似幼时一般恶心她,仅此而已。
世上男子的爱实在掺杂了许多古怪的东西。
她捻起帕子用力擦了擦唇,似要将唇上曾经风干过的一切就此擦除干净。
第68章 朔安兵变兵临城下,金枝被囚
李汝萤前脚才将林绍从牢房内放出,如今不过才走出大牢门外,便见李玉稚气势汹汹地堵在她面前。
“你什么意思?诚心与我对着干?”
李汝萤身后,原本已经蔫了的林绍霎时像被浇灌了水一般,率先吐出口中的桔梗,挡在李汝萤面前。
林绍趾高气扬:“怎么?你能如何?就许你仗势欺人,不许荆山公主明察秋毫还我公道?”
“我偏不许!”
李玉稚的视线横扫周遭渐渐围上来的官吏,“县令何在?如今可还有王法不么?按律,无耻小民冒犯公主,其罪该当如何?”
她又看李汝萤一眼,“借着公主身份,妨碍律法公正,又该如何?”
县令诺诺上前,支支吾吾却是说不清楚。
王法森严是不假,可这律法再怎么着那也是面前两位公主的阿耶定的。
他区区万年县县令,虽分管这朔安城一半的区域,可哪里敢用律法去约束圣人的女儿呢?
天杀的哪个多嘴的,通风报信也该挑时候!
怎么着也得等荆山公主将晋国公之子带离了县廨再去给五公主报信呐!
顷刻功夫,县令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冒了许多汗。
“县令!大事不好了!”
忽有小吏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叫嚷着跑了过来,“城外……城外忽聚集了好多兵!”
话音才落,便见整齐有肃的队伍就跟在这小吏身后,如同乌云一般向着众人骑奔而来,所过之处,行人皆作鸟兽散。
“本……本官没瞎!”
县令双腿战栗,险些一屁股栽倒在地。
这群兵士粗略一看,至少得有千余人。
可他们身上所穿盔甲却并非如大宣军队一般皆披明光铠,而是全都披穿着精良的锁子甲。
他们分明全是雅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