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十五楼停下,门开后,里面只有傅惜时一人。她眼眶通红,像是从刑场逃离的犯人一般,不顾一切地逃回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关上门,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全感,忍了许久的眼泪从不堪重负的眼眶里滑落。她抱膝蹲坐在门后,摘下帽子口罩,化了淡妆的脸上泪痕斑驳。
虽然从未想过和温祈年争抢什么,对滕遇也早就没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但她以为自己在这位曾经的“情敌”面前是保留了一丝尊严和体面的。
而刚才,温祈年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在人前,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
要是可以,谁不想干干净净呢?父亲查出肺癌中晚期,正是需要巨额治疗费的时候,她却成了公司的弃子。想走,要赔付天价违约金,留下,只能坐冷板凳。
整整三年,她无戏可拍,也无法出席任何活动,没有任何收入。以前拍戏挣的那些钱流水一般花在了医院,她无法将这一切告诉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为了让他能安心接受治疗,她只能骗父亲说自己赚了很多很多钱。
将卡里最后的三万块钱打进医院账户里,她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在父亲的生命面前,尊严变得一文不值。这个世界的正义,永远站在有钱有势的人那边。她明明是受害者,是正当防卫,现在却不得不去给□□未遂的人渣道歉,将身体和尊严任由他践踏,悲哀又可笑。
而在那时,她在网上看到了卓锦辞和新女友分手的消息。卓锦辞,君禹酒店集团卓建元的独女,影视公司的老板。和她的背景同样令人咂舌的是她婚后却依旧不改多情的性子,且交往对象是同性。
在卓锦辞面前,娱乐圈举足轻重的王耀生也不过尔尔。相比那个肥头大耳的老人渣,卓锦辞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如果她肯帮自己的话……
她当然不会那么天真,就算卓锦辞肯发慈悲,也不会无缘无故就为了她得罪王耀生,她愿意以自己这副躯壳为代价,去搏一条出路。
那天晚上,她在父亲的病房外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在照顾父亲吃完早餐后,打车去了飞鸢影视总部大楼。
从下车那刻起,她知道自己即将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卖身上位”、“小三”这些帽子,将永远扣在她头上,一辈子也摘不下来。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干干净净,坦坦荡荡,她和自己以前看不起的那些人,再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自己还是太没用了,爸爸辛辛苦苦抚养她长大,供她上大学,学表演,可她呢?最终还要靠出卖身体来为他治病。爸爸如果知道那些钱是这样来的……
“惜时!开门!”
“惜时!我有话和你说,先开门好吗?”
拍门声传来,傅惜时不想理会。她对卓锦辞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有感激,也有恨意,尽管知道自己这种恨意来得毫无道理。卓锦辞并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自己的地方,虽然有时候霸道恶劣了些,但答应自己的,她都做到了。
何况当初还是自己主动求的人家,现在被包养,当了小三,又有什么资格恨别人呢?任谁看了都会说她“又当又立”吧?
傅惜时吸吸鼻子,揉搓着已经红到不行的眼睛。
门外,卓锦辞再次敲门道:“惜时,快让我进去吧。大晚上的,在这扰民多不好啊,别人都在看我了!”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卓锦辞在门外徘徊着一筹莫展。惜时一贯是个能忍的人,当初第一次和她做的时候,眼睛都红成兔子了也忍着没哭,今天可真是摊上事儿了。
来回踱了几步,她又对里面喊道:“惜时,你再不开我打电话叫开锁公司过来了!”
“……”
“喂,你好!请问是开锁公司吗?我钥匙忘带了,麻烦过来帮我开下锁!我就住在……”
话没说完,门啪嗒一声开了。
“诶,开啦?”卓锦辞连忙用手抓住门框。
傅惜时见她手上根本没有手机,知道被骗了。想关门,又怕压到她的手,只好用红通通的眼睛瞪她:“……幼稚!”
卓锦辞赔着笑。
傅惜时也不理她,转身往里走,卓锦辞跟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惜时,惜时!”卓锦辞上前几步拉住她,“刚才是我不对,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傅惜时垂眸摇头:“你没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明明事情都做了,却还无法接受这个必然的后果。”
她轻嗤一声:“典型的又当又立。”
“别这么说自己!”卓锦辞扶着她的肩直视她红肿的双眼,“惜时,我刚才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之前和年年提过你,没说你什么不好,只是说你很有趣,我挺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