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庭说:“你离开后, 我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更想要想要把事情好好了解,完整的来到你面前。”
“宁宁,是你才让我现在站在你面前, 所以你去哪里,我也去你哪里。以后就让我追着你走吧。”
玻璃般的双眸被纪温庭的话针刺般扎出无数裂痕,铛地一声砸碎了景宁眼中凝结的冰。
没有什么比“是你才让我现在站在你面前”这句话要更令人动容了。
景宁别过视线, 想要把手腕挣脱出来的瞬间却被纪温庭紧紧抓住。
纪温庭在他面前一直温柔又耐心,除了让他出国那一次之外, 几乎没有怎么在景宁面前强硬过,似乎对他总有着无限的耐心。
但此刻, 却罕见的表现出了些许强硬,不允许景宁从他掌心中再挣脱
景宁抿了抿唇,心脏跳的平稳,可是每一下却又十分沉重,咚咚声响搅得他头晕。
在纪温庭执着而直白的注视中, 他垂下眼, 低声说:“我的过去,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来到景家之前, 那些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日子,狼狈又难过,原本他和纪温庭之间应该隔着天堑。
纪温庭说:“是,早知道了。”
景宁抿了抿唇,看了眼许清妍和周启,欲言又止的样子,纪温庭像是明白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有些事情,他不想让许清妍知道。
纪温庭便扭头对两人说:“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会儿。”
许清妍有些不放心:“可是……”
周启拉过她,笑道:“没事的,有纪先生在你担心什么?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许清妍尽管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被周启拉走了。
景宁看到两人的身影远去后,才再次望进纪温庭眼底,沉声说:“那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在一家地下拳馆兼职……”
“我知道。”
景宁的心内有忐忑起来,嗓音有些哑的问:“你知道的时候……不会觉得我很、很……”
他找不出形容词。
他没法在纪温庭面前说出卑贱、低微这种词语。
可纪温庭却毫不犹豫的说:“我只觉得,那些年,你肯定过的很不容易。”
景宁的眼眶又红了。
加利福尼亚州的夏日晚风没有那么凉,吹过来时带着海的咸涩。
可感受到腕上那令人安心的温度之后,景宁的身心莫名跟着放松了下来,他望着翻涌的海面,像纪温庭娓娓道来自己的从前。
在那种黑暗的地方工作,往能看见诸多血腥的而现实的事情。
配合打假拳,为了给上位者们看表演,扮演肉食者和弱势者。有时候他会把别人揍的体无完肤,有时候别人把他打的遍体鳞伤。
正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不免有些特殊癖好的人想要从拳馆老板那里见他一面,或者得到他的个人信息。
好在拳馆老板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景宁这样为了讨生活在这里工作的孩子还是有几分怜悯心的,除了偶尔让他上台打假拳外,没有让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里虽然辛苦、狼狈,但是赚的钱却很多,足够景宁供妹妹读书,也足够他给母亲治病。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命,偶尔被打得起不来,听着耳边观众台上传来的欢呼和呐喊时,会想:不如就这么死了吧,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或许他还能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赔偿款,足够妹妹和母亲至少度过眼下这段难关。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命是不值钱的,是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被舍弃的。
那些不堪的、肮脏的,让他费尽心思隐藏的过去,在这一天他却毫无保留的向他爱的人展露出来,像是揭开了那些烙印在他身上的血淋淋的伤疤。
纪温庭沉默不语的听着他的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分外平静而麻木的说起那些过去,每一个让景宁磕绊说起的坎坷,都像是一把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
半晌,纪温庭抬手,轻轻抚摸过景宁被夜风吹的苍白冰凉的面颊,一字一句的说:“宁宁,都过去了。”
*
景宁租的车周启联系了租车公司的人来开走了,回去的时候坐的是周启开过来的这辆。
周启在前面开车,许清妍坐在副驾驶,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但是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回去的路上,景宁在车上睡着了,纪温庭将他抱在怀里,面色紧绷着,眉眼间仍有尚未融化的霜
凌晨时,车总算到了家楼下。
景宁似乎真的累了,被纪温庭抱起来时也没有醒来。
在确定景宁心态稳下来了以后周启也放心走了,一回到家,许清妍就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把空间留给了纪温庭和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