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驶进院子,三人手脚利索地卸竹竿,余南叶给师傅倒了碗水,又给了十五文跑路费,才把人送走。
身上只剩十五文了。
想到绿豆芽也可以卖了,余南叶也不担心了。
他和阿景收拾了摆在院里的竹竿,将它们搬去灶屋。
余南叶这才擀面,煮面条。
陆柘景要帮忙被少年赶出灶屋,陆柘景只能在廊檐下削竹竿。
他是第一次削,不得技法,若不是从小习武,这会儿指不定双手满是伤。
余南叶煮好面,出来就看到削竹条的阿景。
“可以吃饭了。”他走了过去,拿起一根削地薄薄的竹篾,试了试,能对折。
他毫不吝啬夸道:“阿景做得很好,比我削得好多了。”
“仔细伤手,饭后我来削。”陆柘景拿走少年手上竹篾,他刀工很好,刚开始不得其法,渐渐地竹条长宽薄厚一致,十分规整。
大门是关着的,两人便在院子里吃面条,饭后,余南叶去刷碗,陆柘景继续削竹条。
余南叶洗了手出来,坐在廊檐下,拿起一根划开的竹条,用圆刀刮青。
陆柘景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下来已经将竹条分层剥皮,两根竹子划下来,最后分蔑刮青,确保粗细一致,还得大半天。
天色渐暗,余南叶取出买回的种子。
爹爹的手札里记录了土豆种植全过程,之前他种过番薯,种土豆和种番薯差不多,只是土豆需要草木灰。
将土豆分成小块,放置木盆内,又去灶屋抓了一/大把草木灰。
草木灰还是他之前留下的,此时刚好可以用。
草木灰抹到切口上,将土豆栽种到玉米之中,按照爹爹手札上记的浅耕松土,等种完一斤土豆,天色彻底黑尽。
陆柘景不再削竹条,屋里点了油灯。
余南叶洗了手回屋,桌前,阿景手持毛笔,不知在纸上写什么。
第47章
幼时爹爹也曾教他写字,彼时家中少纸,爹爹赞了些银钱,买了最便宜的糙纸。
这些纸用完就没有了。
因此余南叶十分珍惜。
爹爹教他写字时,他先在沙地练习。
小小的手握住枝丫,等写好一些了,才拿毛笔沾水,在青砖上练字。
每次练字都要背着奶奶和父亲,若是被他们看到了,不仅自己会挨骂,爹爹也会被骂。
小小的余南叶为爹爹愤愤不平,明明家里的一切都是爹爹带来的。
但他们非但不感激爹爹,甚至经常辱骂爹爹。
那时他想,等他长大了,一定要保护爹爹。
不叫爹爹受一点儿委屈和伤害。
然而不等他长大,爹爹先一步离去。
当时他悲痛欲绝,甚至想随爹爹一了百了。
可那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中,爹爹没有病逝,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不会饿肚子,还有亮如白昼的灯。
他想或许那里就是爹爹曾说过的家乡。
爹爹回到家乡了。
他安心了。
突然从林家村,来到南水村,他起初还以为来到爹爹的家乡,后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又想回去了。
至少那里还有与爹爹的回忆。
可惜他回不去了。
转念一想,这里不用看到刻薄自己的陈氏,也不用面对冷漠的父亲,余南叶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
后来,他捡回阿景,越发不想离开。
陆柘景没避着少年写信,等他写完,才发现少年出神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纸笔。
“南南会写字么?”
余南叶想到爹爹教自己写字时的场景,刚想点头,猛然想起这里不是大陈朝了,而他更不会写南禹国的文字,于是他摇了摇头。
陆柘景想到少年的过去,心里一阵心疼,他将人拉近,柔声道:“南南想学么?想的话我教你认字写字。”
余南叶眼睛一亮,“我真的可以么?”
陆柘景以为少年不自信,肯定道:“当然可以,我先写些适合南南学的字,南南先临摹我的字,我再教南南怎么读,如何理解。”
当年爹爹也是这么教自己的。
看人乖乖点头,陆柘景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只有一张凳子,两人只能紧紧靠坐一起。
肩挨着肩,腿挨着腿。
余南叶能感受到阿景隐藏在亵裤下蓬勃欲出的结实肌肉。
余南叶不敢乱动,更不敢乱瞧,束手束脚坐在阿景身边。
陆柘景察觉到少年的僵硬,往旁边挪了下,才慢慢写下几个启蒙用字。
先教余南叶怎么认,又带人跟读,才讲解其意。
刚学认字时,会很快记住一个字,或多个字,却无法理解其中之意,等睡上一觉,第二日又会全部忘记,为避免快速遗忘。
陆柘景粗浅讲述,见少年若有所思,又辅以故事讲出深层含义。